。说当夜赵将军奉旨与太子一道入宫。后来赵将军也并未进去。只有太子一人在内。陛下临终遗旨,也只有太子一人听见。”
“难道没有诏书?”
“是有一封遗诏的。”黎兆先的声气有些吞吞吐吐。
孟昂便问他:“遗诏还不够么?”
黎兆先想了想,才字斟句酌道:“若是寻常,自然分量十足。但彼时,只有陛下和大皇子在内,遗诏是大皇子手迹,虽说有玉玺加印。但陛下病体沉疴,谁又知道那真的是陛下的意思?当然,下官是不这样猜测。”他说此话倒不完全为了撇清。他是文官,立嫡立长的观念根深蒂固,自来支持大皇子登基。“只是皇室宗亲对大皇子不满已久,抓住了这点大做文章。现在连登基的日子都还定不下来。”
孟昂听了亦是大叹一口气。
黎兆先朝内室望了望,见还是没什么动静,猜孟昱尚未醒来,便道:“大将军怕是要进宫拈香罢。”
孟昂却顿了一下:“这也不好说。”
“如今时局这么乱,大将军若肯进京,必能平衡各方,稳定局势。”
“遗诏”、“进宫”、“拈香”……
这些词一个一个在孟昱耳边响起。他忙侧头看了看四周,见正躺在自己的床上。他想起,本来是在周家祠堂的。单平来找兆先。他跟自己说:“陛下驾崩了。”
她,真的不在这世间了么?
从自己离京回江淮,不过两月有余。那晚,不该那样对她的。下那样大的雨,将她一人关在屋外。当初,自己怎就那般狠心!更何况,数年未见,自己何尝不想见她一面?
若不是自己执意不见,若不是风雨交加,她就不会一病至此。其实他何尝不能体谅她?当初她算计自己娶婉琴,未尝不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之举。这些年自己一直不愿意面对她的愧疚与遗憾。
他不由自主攥紧了拳头。为什么?那晚偏偏要那样待她!
正悔恨难言之际,后头突然一阵腥甜。伸手一擦只见手背上鲜红血痕。
她不在了,这辈子好像也就结束了。
这辈子。
枉有刻骨铭心之言,却从未有机会说出。她嫁人时,嫁的不是自己。就连她去世时,自己却在为另一个女人操持后事。
他记得她以前也爱看些戏曲文章。才子佳人,一波三折,终究有情人终成眷属。
若他们的人生也是一部戏。他不是才子,她亦不是佳人,只空自惦念了一辈子。
――――――
从端阳门到后苑,从金水河上的畅春桥到西华门,无处不见白色帐幔。天一阴,下了雪,整个宫城仿佛都要被掩埋。
先帝的灵柩停在两仪殿中。从殿门开始,一路白色蜡烛,昼夜不灭。灵位前摆了九支鎏金铜盆,烧着的纸钱堆得小山也似。络绎不绝的人前来哭灵。一声声,狰狞得仿佛野兽嚎叫。
槐庄一直跪在灵位前。日夜不曾离去。
蜡油从烛火下一道道滚落,像流不尽的眼泪。夜里风起,帐幔鼓动,烛火跳跃。
太子――现在是新帝了,由康在此守夜。刚刚被丞相沈茂请出去。
哭灵的人都散了。大殿里有些空荡荡的。只有火光、烛光拉长了稀疏几个人的影子。
层层帐幔之外,一句一句的交谈清晰地落入槐庄耳中。
“陛下,先帝虽名为先帝,但若真以帝王之制下葬,那先先帝的陵中岂不是没有皇后?况且帝后同葬,那是太*祖皇帝立下的规矩。先帝到底是女子,若真的以帝陵单独葬之,一则难对皇室交代,二则亦难对天下人交代。将来史书上如何写?牝鸡司晨?女帝篡位?蔺氏江山到了先先帝手中,反而叫人夺了去?于先先帝名声也不好听。微臣以为,不如仍以皇后之礼与先先帝同葬罢?”
由康皱着眉想了一会儿,半晌才道:“卿之所言,不无道理。只是先帝对朕有抚养之恩,况且先帝到底是在皇位上坐了这些年,举国上下无人不知。若一等先帝驾崩,即夺其帝号,未免有失节义。”
沈茂一听就知由康是故作推诿,其实心中也愿意以皇后之礼下葬先帝。说到底这是男人统治的世界,宋氏做皇帝这些年虽然政绩斐然,也是胡闹。哪能真由得她死后也以皇帝至尊葬入帝陵!只是如今陛下深受先帝之恩,不愿意唱白脸演小人罢了。
他忙道:“节义也有大节小义之分。君臣之道,三纲五常方为大节。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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