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以为念念不忘的深情已经落满灰尘。若无人提起,他自己都甚少想起这事。平静了多年的心陡然又沸腾起来――也许一直以来只是他自以为的平静,一遇风吹草动仍然悸动不已。他和扬灵的事情,所知者甚少。算来算去,一只手都数得出来。且都是信得过的至交――除了,除了周婉琴。
他突然想起曾在周婉琴面前承认心慕扬灵,难道是她?
――――――
蔺枚在勤政殿待不住,思来想去,摆驾去了凤銮宫。
不料宋扬灵并不在宫中。宫女说她去了慈坤宫探望太皇太后。
蔺枚就在殿中坐着等。等了约有一盏茶时间,才听见外头人语喧哗,知晓是回来了。他尚未起身,就见宋扬灵一边往里走,一边说:“太皇太后精神着实有些不好,劳陛下久候了。”
他坐在榻上,看宋扬灵穿了一身月白衫子,头上珠饰也极尽简单,在众人簇拥之下,清静得像从月宫里走来。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孟昱。仿佛就看见孟昱站在宋扬灵身侧一般,倒也是郎才女貌,相得益彰。
他不禁皱起眉头,拿手在眼前狠命煽了两下,问道:“看了太医了么?太医怎么说?”
宋扬灵语气略微迟滞,谨慎措辞一番,才道:“倒是看过,太医留了副丸药方子,说太皇太后要是愿意吃,就每日服下。要是不愿意……”她叹口气,没再往下说。
蔺枚听出弦外之意,不禁也叹了口气,道:“幸而棺木都是早先备好的,再没有那样好的金丝楠木。”从先帝过世,太皇太后就精神不大好了。他从前做皇子时,几个兄弟姐妹最喜欢去太皇太后跟前,要吃的,要玩的,但凡功课出差错了,就跑去慈坤宫躲着。
宋扬灵心中也难过得紧。她进宫这么多年,再没见过如太皇太后这般,说话敞亮又平易近人的人。她叹道:“陛下若有时间,不妨多去看看太皇太后。”
“今日晚了,明日你与我一道去慈坤宫陪太皇太后用膳,叫黛筠把孩子也带上。人多热闹。”
宋扬灵点点头,又问:“听说米丞相上奏请征召流民入伍?”
蔺枚望向她:“怎么?”
宋扬灵皱着眉道:“我不以为这是个好主意,不过解一时之急而已。长久来看,却是养虎为患。以现有兵员来算,军费已经太重,若再行征召,势必花费更多。这些钱又将来自税赋,百姓负担岂不一年重似一年。再则,流民良莠不齐……”
蔺枚一听,这套话与孟昱所说几无二致。也不知二人是真的想到一处,还是私底下通过气!不管哪一种,都够叫他暴跳如雷。
他不耐烦地打断宋扬灵:“行了,朕知道了。”
宋扬灵一时讪讪,只得掐断话头。转身抚摸一只青瓷花瓶。蔺枚从未如今日般喜怒无常。难道是因为流言之故?
她主管后宫,出了这等流言自然不会不知。她本想处理,却觉得棘手得很。既然是流言蜚语,必然没有真凭实据。若真的大张旗鼓派人查访,岂不是此地无银?再则她行事虽然强硬,却不是暴戾之人。这种事情一查,势必牵连甚广,搞出人命也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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