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肃杀之气太过,胯下马匹来回走动不止。他猛一拉缰绳,对着已经列队的士兵大声喊道:“今日若是战死,我与你们一同埋骨于此!”
一时群青激荡。孟昱一马当先。惨白的月光下,是如暗流般涌动的人影。
罗摩军队正在熟睡之中。其实这不但只是一支军队,而是罗摩主要部落扎尕的聚居之处。营中中央最高大的拿顶帐篷里住的正是乃以王。罗摩也无正式军队,多有男人,但凡成年,皆入行伍。可谓全民皆兵。
正是寒气逼人的时候,今日夜里却似比往常热了些。有人翻了个身,将胳膊从被子里伸出来。却觉得眼前红光一闪,懵里懵懂地揉揉眼睛,漫不经心地一望,只见火光冲天而起,浓烟密布,竟已是火烧连营一片。
接着无数人从梦中惊醒。小儿啼哭,妇人哀嚎。脚步声杳杂。马匹受惊,四散奔逃。踩死踩伤不计其数。孟昱率人趁乱杀入敌军之中,大肆砍杀。半个时辰之后,按计划原路奔逃。
罗摩人被杀得措手不及,慌乱之下,死伤大片,但很快回过神来,在将领组织之下,立即反扑。
孟昱的军队且战且退。直到两处小山丘附近,事先埋伏的一万人马倾巢而出,挟奔雷之势。
从天色微明一直到日上中天。尸体已经满地。仍在奋战的人不免气喘吁吁。更有马匹口吐白沫,轰然而倒,压死压伤一片。
黄柏紧跟在孟昱身侧,眼见追兵越来越多。急得赶紧劝孟昱:“将军,撑不下去了,突围罢。”
孟昱的刀将将砍下一个人头。血光四溅。他亦知此番怕是无力回天。可是他一点也不想死。他还想着凯旋回朝,封万户侯,更重要的是,他还要迎娶宋扬灵过门。一桩桩一件件,带着烟火气息的小事,构成了对人世最沉重繁密的眷念。
即便突围出去,又能如何?功败垂成,丧家之犬。叫他如何以盖世功勋换取称心婚事?
他一拉缰绳。胯下之马长嘶一声,双蹄腾空。他高喊一声:“大丈夫何惧一死!”话音刚落,脑中骤然跳出宋扬灵低眉巧笑的脸。心中一痛,如遭重击。
一万六千人,已经死伤过半。而追击来的数万罗摩军,亦是死伤过万。这一战,算不得输。
午时过后,双方皆是疲惫不堪。战事胶着,难解难分。
罗摩一方眼见睿朝士兵不多想不到却个个善战,竟难打至此。再到日暮时分,实在难分高下。双方不得不暂时鸣金收兵,埋锅造饭。
打了一天半夜,所有人都饿得两眼发绿。听到吃饭,毫无迟疑。入夜之后,双方各有哨兵巡守。
孟昱全无睡意,独坐一旁,想着心事。这一日一夜下来,简直如同奇迹。他实在不曾想到竟可以坚持这么久。如今看来,杀敌不少,也称得上军功了。若是此时趁敌不备,夤夜奔逃,不可谓不是保全之法。只是这么多人一同行动,难免不打草惊蛇。而若只带一部分人走,剩下的人岂非如同弃子?如此弃车保帅,实在太过残酷。
已经没有营帐,所有人都是幕天席地而睡。夜里寒气重,人人蜷缩着身子,睡得很不安稳。
孟昱也累,累得恨不能就地一滚,鼾声震天,然而脑子里却像有火烧一般,停不下来地想。
就在他为到底要不要漏液而逃左右为难时,突然感觉到地面轻微震动。那是千军万马齐踏才能有的效果。
来的是谁?
罗摩扎尕部主力尽皆在此。还有五、六个小部落,人数不多,不足以形成这般声势。除非联合而来。然而,罗摩个部落之间亦是征战不休,从未有过联合的时候。
接着越来越多的人察觉有异,纷纷坐起。经此一战,众人已是惊弓之鸟,只当罗摩人趁夜发动攻击。
而罗摩那边以为是孟昱再次夜袭。
局势一触即发。
几骑快马突然从孟昱大军身后急速奔来。马上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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