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地出现了。她开口的刹那,蔺常不禁微微皱了皱眉头。他可以想见接下来的悲号啼哭――女人大多都是这样。这样一想,心中就下定决心此次定不会拂皇后的面子。
“奴婢有一事,左思右想了几日,不敢不禀报。”宋扬灵两只手紧紧捏着衣角,紧张得掌心完全汗湿。望穿秋水般等了这几日,就等着这一刻。一篇话打了多少遍腹稿,翻来覆去,每一个字都细心推敲过。
此刻,却突然一片空白。
她像是亲眼看着自己把一条命从身体里剥离出来,悬于高台之上,置于他人之手。骇得上下牙关差点打颤。
蔺常只说了一个字:“讲。”
语调平稳,面上无甚表情。让人看不出喜怒。他的目光并不十分犀利,却如深潭碧水,看不出暗涌,只觉深不可测。
宋扬灵深吸一口气。赌也就赌这一把!不豪赌一场怎绝处逢生?!
接下来的话行云流水般顺畅,却一个字也不是先前她计划所说。她说得很慢,亦很细致。
从抄书练字开始,到将手抄本卖于宫外书斋。再到有人预定《凉州笔记》。
直到此时,蔺常的脸色终起波澜。
到最后说起那人识破书中缺地图一页时,蔺常陡然立起,一手紧握成拳,双目如利剑盯向宋扬灵。
“奴婢自知罪难可恕,也自知身份低微,不敢妄言军政之事。只是机缘巧合遇上此等事情,不敢想到底轻重若何。自从知晓以来,无不夜难成寐,今日拼着一死也要说出心底重压之事。”
蔺常很震惊。一直以来,他以为宋扬灵只是个略聪明的小丫头。那么小的年纪,能有多少心思?却竟然在背后干着抄宫中藏书挣钱的勾当!
他冷哼一声,道:“果然是宋昭明的女儿!老狐狸岂能不生出只小狐狸!”
宋扬灵伏在地上,不敢抬头,亦不敢分辨。
蔺常不说平身,亦不再开腔。走过一边,望着廊檐外的萧瑟秋景,专心想宋扬灵所提《凉州笔记》一事。这事比之什么卖书之事自然重要得许多!
有人知道书中地图,必然已经知道他与那望楼人之约。当时知道有此一书的人并不多,先帝、望楼人、他自己还有彼时心腹赵吉昌。先帝已经驾崩,自然不可能泄露。至于先帝是否曾向其他人透露,他不得而知。而赵吉昌也早已经在蔺常即位后三年抱病而亡。
莫非是那望楼人自己说出去的?
可宋扬灵又分明说那人是大睿之人。
无论如何,此事已经泄露。岂不意味着他派出的探西域队伍已经毫无意义!即便他们找到望楼国,曾经与蔺常缔约的人不是叛变,就是已遭亲罗摩派杀害。
是的,他猜测那人多半已遭遇不测。否则买书之人不必费尽心机找皇宫里的人抄书,直接问那望楼人便是。
过了这么多年,当日设想过的里应外合果然再难实现。时间里,每一寸都是变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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