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妈出离愤怒了,对着电话机大吼一通。今天电信下乡,有半年通话免费的政策,港镇大部分人家都装了电话机。
许多跟许宁都噤若寒蝉,连虎虎大人见势不妙都颠着小碎步欢快地从鸡群边上撤离了。
许多有些头痛。上一世许爸也没有回家参与秋收。
许妈说他就是懒,没用,连个担子都挑不动。后来家里有块一亩二分的小田是许妈带着许多割完稻子的。许多印象太深刻了,所有的农活当中,割稻子是最辛苦的。插秧还可以放一个小板凳坐着插。
试试看,弯着腰蹲下身割稻子,不用半个小时,你就会觉得浑身都不是自己的了。
许多割稻子时,一开始还蹲着,后来就是跪着,然后干脆一屁股坐在地上割。她就割过一天的稻子,接下来的一个礼拜她都浑身酸痛得连坐起来下床都做不到,只能直接滚下床。如果说成长经历中有什么促使许多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奋力跳出农门,不愿意重复父母辈的命运,那么这件事也许是契机之一。更早的时候,大概在那年的麦收季节,她就有了隐约的念头。
初二的语文课本上有一篇课文,吴伯箫的《记一辆纺车》。课后练习里头有道题就是让学生写三百字的短文来描述劳动的乐趣。
许多记得班主任将这道题布置成了当天的日记内容。她回家匆匆吃完饭就跟母亲下地去收油菜籽了。许多嫌弃戴帽子遮眼,又气闷的很,顶着大太阳收菜籽,晒得晕晕乎乎。她那时候就想,劳动的快乐,她感受不到,她能够感受到的只有被命运扼住咽喉,拼命挣扎的惶恐和无力。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那种从每一个毛孔里头钻出来的疲惫让她连挣扎都虚弱不堪。后来许多工作生活不如意的时候,总会拿这段记忆安慰自己,看看,你还是进步了啊,现在总比那时候强。
老实说,这个时代种田真心没多少收益可言。一亩田要是能挣上一千块简直就是奇迹中的奇迹(事实上最多几百块钱),种上十亩田撑死也不到一万块。在物价飞涨,人民币变相贬值的二十一世纪,一万块一年,随便在哪儿打工都比这挣得多。况且基本上靠人工操作的种田时代,种十亩地有多辛苦,许多连想想都辣眼睛。
可是农民不种地能干什么。可是地里不长庄稼,十几亿的中国人吃什么。所以此后的十几年里,乡村逐渐走向衰亡,年轻的一辈都抛弃了故土,在城市中艰难地寻找自己落脚的地方。
许妈气得肝颤,在家里发了好一通火。
许多觉得没意思。
许爸已经表示工作太紧,秋天本来就是他们厂的销售旺季。他赶不回来,田里的活可以包给专门出卖劳力的人来做。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自家田地少,又没去城里打工,想趁农忙整点儿外快。当地人称之为“麦客”。跟许多后来从书本资料上知道的“麦客”不一样,本地的麦客是所有农忙时节都接活的。此时一天的工钱是80-100不等。
农忙时节,麦客干的都是重体力活,许多觉得这个价位非常合理。许妈却不满意,因为她还要包下三餐,划下来一人一天差不多一百块了。等到稻子收割完,她前后成本一算,根本挣不到什么钱了。
许多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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