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认从未得罪过这般强劲的敌人,也自信凤珺戎那贱蹄子不可能有如斯强悍的保护神!
凤张氏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胸口被这一动作牵动,流速本已渐缓的血液陡然畅快了几分,濒死至际,那气怒疑惑简直达到了顶峰,这诡异的妖女到底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随着凤珺戎而来的木笔和两位嬷嬷没有听到凤珺戎的传音,只当凤张氏矢口否认自家阁主的身份,正气怒着,又听她询问为什么,当下木笔也就不客气地骂道:“为什么?你还有脸问为什么?我们阁主胸口的十三箭拜谁所赐?顶了阁主的救命之恩,又抢了阁主的未婚夫,哪怕是阁主不想要的,这般无耻龌龊歹毒的行径,你还问阁主为什么报复你?哈哈,真是好笑!”
凤张氏如临死的青蛙,浑身抽搐蹦跶了一下。
“不是……”
凤张氏拼命挤出几个音节,不是这个,不是这个理由。
木笔不知道她的心思,哼哼骂道:“怎么,不服?你以为就你会设计陷害我们阁主,我们阁主就不能设局毁了你们?”
两位嬷嬷反身关紧房门,这才含恨扫了眼垂死蹦跶的凤张氏,“愚蠢的老东西!”
“告诉你吧,”木笔细细一笑,“哪怕皇帝召见事出突然,我们阁主也在进宫前就把诸事安排好了。让两名擅长口技的兄弟寻机混入宫中,惟妙惟肖地现场模拟,刺激凤轻歌的神经让她情急失语爆出真相。”
“凤轻云的事情也一样,阁主当日头戴幂蓠又易了容,毫不防备,醒来看到阁主的第一句话铁定不是出口成脏,阁主再用点美人计,他铁定就迷得神魂颠倒不知今昔何夕了,亲口否认凶手不是阁主又有何难?”
“那击鼓叩阍的农妇也是阁主事先安排好的。金銮殿上凤轻歌陨落,但是凤轻云没有呀,他是受害者,总得有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让他进宗人府吧,这个理由,就让那群善良可爱的百姓击鼓奉上咯。”
其中一个嬷嬷接着道:“可笑你自以为有了老太君的维护,一切都将顺风顺水,还以为这一次能躲得过去。你以为你的布局很周密?可是你也没想到吧,你的一切早在阁主的掌握之中,就连那借刀杀人玉石俱焚的企图,也是被我们阁主用激将法逼你这般行事的。”
凤张氏顿时一阵寒凉,又听她继续说道:“如今你亲手打杀老太君却被老太君躲过了,寒了老太君的心,以后老太君的宠爱,都将是我们阁主的。”
“哦,对了,你怕是不知道,李嬷嬷的身形为什么忽而萎缩佝偻吧,哈哈,告诉你吧,江湖有一种蛊虫,一旦中蛊,血肉短时间内都会被蛊虫吸食殆尽,也是李嬷嬷壮硕,才能撑到你下狠手。”
其后另一个嬷嬷接着道:“而你这个没头脑的,只能沦落到被枕边人背弃的下场!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伤害我孙儿的仇,是时候报了!”
木笔哼哼冷笑:“你放心吧,等你死后,我会让西秦荒漠的狼群好好招待你的遗体的。你的一双儿女,我们也会精心照顾的。”
凤张氏口中不断吐着鲜血,目色死灰。
好一张弥天大网,好一个深谋远虑的圈套!
枉她沾沾自喜自以为给她布下天罗地网,结果她已瞻前顾后瞬息决断,让人悄无声息地踏入她编织的陷阱里,大陷阱包裹着小陷阱,一圈套一圈,大圈套小圈,而她正是这圈套中央最细微的那个小圈。
她所有的行径都被她掌控,更甚至,如同提线木偶般被她带着走,被她带着,走入那为她设下的死亡陷阱。
歪倒在地上的凤张氏浑身冰冷,如坠寒潭,阴风阵阵,刮得她连牙齿都忍不住战栗打仗。
可怕,太可怕了。
步步算计,局局精妙,环环相扣,叫她自投罗网自找死路,城府深得简直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
凤张氏绝望至极,她们到底何时招惹了这样一个魔刹,竟然如此处心积虑算计报复她们?!
思及爱女如今的情境,凤张氏头皮一阵发麻,拼死翻身,朝凤轻歌的位置爬去,周身的麻绳束缚了她的动作,一扭一扭,活似丑陋的响尾蛇,难看至极。歌儿,歌儿,娘错了,抓住四皇子的心,躲进四皇子府里,不要出来,不要出来,不要为娘报仇,不要与她为敌……
歌儿,歌儿……
凤张氏若蜗牛爬行般朝着凤轻歌的方向死命移动,纵已以用尽全力,却仍移动不过几厘,垂死挣扎的模样凄惨至极,然在场的几人却全无悲悯之心。
凤珺戎挑眉轻笑,带着木笔等人离开。
一阵轻烟漂浮,空中散发出淡淡的异香。阁楼歪倒在地的侍从女婢们纷纷从地上爬起,面面相觑,不知方才发生了何时,情不自禁地打了个激灵,搓搓手臂上泛起的鸡皮疙瘩,开始收拾残局。
凤张氏已死透。
染血的身躯姿势极为诡异,一手五指抓着地板,一手伸向凤轻歌的方向,暴凸泛白的眼睛,透露出极度的惊悸和恐惧,像是临死前见到了什么恐怖惊骇的事情……
而凤轻歌依旧龟缩在床底,娇小羸弱的身躯静静地匍匐着,像是晚间沉婉的睡莲,安静美好。然那抓着衣裳的手指节却突出得过分,似乎预示着什么。
凤,珺,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