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业排在右边的倒数第三个,周围的人都低着头一脸恭敬,据说今天来的就是那个赫赫有名的鹿长官,年仅二十四岁的鹿长官也是东北来的,能在这个年纪坐上这样的高位,想必鹿长官定是累积了不少军功升上来的。也许这个鹿长官会认识大哥也不一定,这么想着季业心里更加期待了。
季铭有些不耐烦,已经三天了,日本那边还是一点消息都没有。这枯燥的按例检阅于他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但是这毕竟是规矩,他还是不情不愿的来了第三医院门口。
整个医院大厅鸦雀无声,只有青年的皮鞋声哒哒作响,一步一步像是敲在众人的心上。季业的心也不由的悬了起来,等到那人走到近前,才敢偷偷的抬眼扫了一眼,这一眼不看还好,一看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怎么会是大哥?大哥怎么姓鹿了?……
季铭根本没有管周围一众全是白大褂的青老年医生,连一个目光都欠奉,他直接被众星捧月的迎上了医院二楼。
一众医生终于挨过每个星期的受难日。他们一边讨论着鹿长官的寒气又重了一点,今天心情估计又不好,还是不要在医院晃悠比较好,一边四散着‘逃难’去了。只留下季业一个人呆若木鸡的站在楼下,仰头看着越来越远的人影。
转角的时候,季铭扭头看了一下空旷的大厅,隔得远看不太清,但是中间站着的青年很像阿业。身边的老院子躬身指引他往前走去,他一边敷衍的应付,一边在心里摇头,看来还是自己太神志不清了,是太着急了吗,居然看谁都像是阿业了。一年都等了,也不在乎这几天了。这么想着,但是眼睛还是不由自主的回头想去看看那个留在大厅中央的青年。
下午的第一台手术是给一个孕妇做的,这也是季业参加的第一个手术,他专攻的这个方向,就是为了防止产妇在生产过程中将遗传的疾病遗传给孩子,只要在刚出生的时候给孩子注射抗体就能有效的减少发病几率。同时可以借助生产出血来治疗产妇的病。
季铭心里挂念着那个很像阿业的青年,听说下午就有一台手术,主动要求去旁观。
医院的一号手术室里众多医护人员穿戴整齐在其中忙碌,季业站在产妇旁边,他的目光很是沉静,剧痛中的产妇握着身边这个青年的手,一边呐喊,一边坚持。
手术很成功,一个大胖小子的啼哭让一众医护人员都松了一口气。他们面临的压力很大,这还是鹿铭长官第一次参观一场手术。主刀的医师摘下口罩拍了拍季业的肩膀,这个年轻人果然有两把刷子,他的判断力很正确,这回又在长官面前长了脸,日后前途无量!
季业倒是没有注意其他,他抬头看向二楼的玻璃墙外的那个人。
这一回是直截了当的对视,季业还穿着繁复的手术服,手上的手套上还是沾着血迹,帽子口罩捂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一双眼看向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时隔一年,三百多天,他高大的身形没有太多的改变,岁月和战火都没有再他那张英俊的脸上改变很多,他好像更加沉稳了。手插.在口袋里的英俊青年目光对视,他认出自己了!……季业知道。
季铭心里像是被放了一声炮竹,一瞬间炸响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有点儿懵,巨大的惊喜在脑海里四散开来,他整个人定在原地,一动不动,而放在衣兜里的手已经满是汗渍。从走进这间观察室的第一眼他就认出来了,原来不是错觉,真的是阿业!
周围还有人看着,季铭压制住自己内心的狂喜,逼着自己讲视线从季业身上移开,状似不经意的道:“这个年轻人很不错嘛,咱们要多多提拔年轻人,中国的未来才有救啊。”
一边的院长连连点头,心里感叹,这个年轻人真是运气好,自己拼了多少年才爬到今天的位子,而他刚来第一天就被首长看见了,以后定是医院的栋梁了。
季铭被一众人簇拥着离开,他不敢回头再看阿业的眼神,害怕自己控制不住飞奔下去抱住他。
他必须克制住自己,外面有无数双眼睛盯着,而他想正大光明的和阿业在一起,必须装作陌生人,到时候即便传出新闻来,也是他对他一见钟情,以强权逼迫。况且,他确实对他一见钟情了,从小到大,正应了那句,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季业一个人待在手术室,直到身边的护士提醒他要准备下一场手术,他才反应过来,魂不守舍的走了出去。
他的脑子一团浆糊,哥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哥明明看见自己却不认自己……心里像破了一个窟窿,有冷风灌进去。
有冷风一直在他的耳边萦绕,顺着衣领钻进皮肤里,那些一直隐隐担心的事像是噩梦般的预告顺着爬进季业的头皮。他猛地一打机灵,才发现原来,已经天黑了。屋子里很暗,窗户没有关严实,窗外是外家灯火,好像只有他一个人孤苦伶仃。
原来再见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多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