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头一个好笑。
第二个好笑呢,这袁家是怎么回事?真是会钻营。当天进京,当天进宫,这不是他钻营来的,还能是宫中的意思?
想往宫中巴结的外官太多,宫中哪里见得过来。这个呀,一定是袁训那小子的手段,至于他打的什么目的,沈大人想上半天,倒不敢猜。
在他对面,靖远侯等得着急,又攀谈起来。刚才和董大学士、沈大人攀谈的是寒暄,现在一开口,靖远侯疑惑而且拿沈大人开心:“老沈啊,我们是亲戚,坐在这里等着也倒不急,你呢,你侍郎大人日理万机,你今天能来,我想必然有个缘故儿。闻听已经进宫,你还肯在这里等,这缘故儿必然不小,你可愿意说出来,我和董学士解解等人的忧闷?”
阮侯爷的小儿子,阮家小二抢话道:“这个不必问,父亲,自然是沈叔父等家信。”
靖远侯笑骂:“我们说话,哪有你插话的道理?”
“我就是想嘛,沈叔父没有在这里等的原因,他还一直坐着,只能是沈渭哥哥有家信,托祖母和袁伯母,还有加寿带回来。”阮家小二听骂过,继续笑嘻嘻插话。
沈大人咧咧嘴,才不是呢,臭小子的家信,是八百里加急快马送回来。信中的内容,沈大人都不敢说。
他怕说出来让人知道八百里加急快马就送那种内容回京,御史们要弹劾他让儿子浪费人力财力。
那信上写的只有一个意思,焦急的,催促的,让父亲必须办下来的。就是袁家的加寿姑娘要进京了,父亲你赶紧地把定礼下到袁家,把孙媳妇认下来。
孙子还不知在哪里,儿子又远在战场上,这就让定孙媳妇,沈大人收到信后,喷出笑声以外,就是骂胡说。
岂有此理!
你倒先把孙子给我再说。
再看一遍信,见信中言词凿凿,说已和袁家早说好。沈大人就来等来了,他要看看袁家的姑娘好在哪里,不好有哪里。再回信给儿子,就可以明确指出不定的理由。
其实不定理由早就明确,孙子还没影儿,就是指腹为亲都没法子办。本着挑小姑娘错儿的心思,沈大人安稳高座,和阮家小二说话开心。
“小二,今科明春春闱殿试,我记得你说要中状元的。”
阮侯爷和董大学士都笑出来,阮家小二脖子一梗:“放心吧,叔父,您只管准备好贺我的东西就是。”
沈大人正忍俊不禁,见外面有人进来。一个家人冲进来,这是跟进宫的一个,知道家里亲戚在等,让他回来先回话。
“老爷们和侯爷已出宫,这就回来,说亲戚们久等了。”
闻言,沈大人对阮侯爷等人道:“你说我为什么要等,我已经来了,而且进宫这事,料也久远不了,不用等太久,我就等着了。”
不是重臣要臣,宫里也不耐烦见你许久。沈大人暗笑,小姑娘我得见见,我才能走不是?不然不是白来了。我总不是为见你家老姑奶奶,要走这一趟。
才想到这里,就听董大学士问家人:“好好的,为什么事要进宫?”还女眷们一起进宫,总得有个说法。
家人在宫门上早就问得清楚,方便他此时回话。有些,又是他亲耳听到的,这就流利不打顿儿:“在码头上,是说回家见亲戚的。但太子府上的两个大人,柳大人苏大人去接船,说中宫娘娘和太子殿下的旨意,要见昭勇将军的家眷。”
“嗯?”董大学士、靖远侯和沈大人等听出话中份量,一起动容。
家人喜笑颜开:“老爷们和侯爷让我先回来,就是先对亲戚们报喜讯。老姑奶奶的曾外孙女儿,袁家的加寿小姑娘,已经和太子府上的英敏五殿下定下亲事!”
这喜事儿的出现,就像晴天霹雳,因为没想到,把在场的人全打晕。
随即,窃窃私语声出来。
“英敏小殿下?那是太子妃所出啊。”
“这事儿太奇怪了,袁家不算有根基啊。”
“话也不能这样的说,老姑奶奶不是出自这府里,这府里还算没有根基吗?”
事出陡然,最早言论的人,皆是一般儿的亲戚。
要紧的亲戚们,还有沈大人这样的重臣,他们言语平时就谨慎,在听到是和皇家结亲事,更是紧闭嘴唇,哪怕心中转得龙卷风般,也只思索着,不轻易开口评论皇家。
但他们心中的奇怪,丝毫不比别人少。
奇怪之外,还有震撼。不用说,沈大人的震撼更多,都快把他震得不知身在何处。
半晌,他回过魂,油然生出一个心思,袁家的小姑娘,不是我家的人吗?
刚才他还笑话儿子做事不稳当,没有孙子就定孙媳妇。现在听说加寿小姑娘能到太子膝下,沈大人后悔顿生,想必然是个难得的好,儿子才急吼吼的要先下定。
沈大人就更不愿意离开,他今天是一定要见见不可。
没多久,钟家老爷们和南安侯回来。
亲戚们从门口就把他们簇拥上,而长辈们也不拘礼节,有这喜事出现,还管什么礼节,都想早听内幕,也迎到门口。
看看,却只有他们回来,门外再没有车马轿行李。
不等问,能知道亲戚们着急心情的钟大老爷喜气洋洋地就解释开来:“大喜事情,中宫娘娘做主,加寿孙女儿亲事定到太子府上的英敏小殿下。”
“那人在哪里?”沈大人问出来。
他不问还好,问过钟家老爷们和钟恒沛笑得嘴都合不上。沈大人翻翻眼,我知道你们喜欢,但麻烦赶紧地回答我。
大老爷笑得没法子说话,二老爷喜上眉梢回话:“中宫说加寿孙女儿福大运大,她要养活,回过皇上,收拾偏殿,这就不出宫了。”
“啊?”沈大人和一干子钟家亲戚一起稀罕,然后沈大人更多出一层不痛快,这是我家的人呐,我们家先定的。
可他哪敢明说,他倒能敢和太子殿下去说理吗?就接着往下听。
有女眷们为老太太来的,忠勇王府的老王妃,是接到老太太给曾孙女儿要红包的信来的,还真带来一大兜子钱,她为老太太喜欢,但这个人现在哪里,她笑着问过,钟家进宫的男人们又笑得把嘴张多大。
好半天,三老爷满面含笑回话:“姑母本来是说回家来见亲戚,加寿,哈,加寿……”他在这里卡住,这不是急人吗?
好在南安侯钟恒沛接上话,笑着说全:“加寿初到生地方,揪住姑祖母衣角不放她。中宫说长辈慈爱不可缺少,允姑祖母和袁亲家太太留宿宫中,陪伴加寿呢。”
这生得可真是个加寿,像是不但加寿,而且加禄加福全在她身上。不少人的心里闪过这话,沈大人也不例外。
这还有什么可呆的,沈大人想我这是注定要扑空。看来以后要见,得有能耐进到深宫中才见得到。
他走得有点儿灰溜溜,也不再觉得儿子荒谬,没孩子就敢定人家女儿的亲事。
掌珠也在这里,见不到祖母,也就回去。玉珠也是一样,和常四公子坐上车,挑着眉笑谈宝珠的女儿有福气,也回家去了。
留下的亲戚们,招待酒饭,听南安侯府的老爷们吹吹进宫的牛,贺喜一回。
第二天,明旨下来,礼部准备纳彩,对太子嫡子重视不同,要准备好些日子,所以袁夫人和老太太不用就出宫接着,还在宫里陪伴加寿。
……
又过上三天,掌珠还沉浸在外甥女儿定亲的喜讯中。她看着手中的帐本子,这是宝珠给她又送来的几船草药。
掌珠的铺子,在和宝珠合伙以前,但和宝珠合伙后,宝珠送来的草药好,价儿又合适,既不占姐姐便宜,也不平白的吃暗亏给自己,亲姐妹也明算帐,掌珠是满意的。
感激,对掌珠来说并不太多。
这些,与她的母亲也不无关系。
她的母亲邵氏,性软懦弱,不见得是心里有正确感激的人,但嘴头上说的全是软话。软性子的人,逢人就哈腰嘴上说好话的人,心里未必是正当地感激。
正当的感激,是不卑不亢的。
最早看透邵氏的,也有她的女儿掌珠。掌珠烦上来,认为祖母应该照管儿媳孙女,有必要对她事事害怕。认为宝珠虽是大房,但掌珠是长姐,家里一切以自己为尊才是。
和方明珠让方姨娘耽误一样,掌珠也让母亲耽误。方姨妈和邵氏这样的母亲,不占少数儿。
她们对孩子好,把自己认为最好的给孩子们,包括观念。所以她们也不能说有错,因为她们给孩子们,就是自己用于生活中的那些。
她们,又是谁耽误的呢?大千世界组成陆离,就是个性不同的碰撞和相处。但好在,该是什么人,终究是什么人,哪怕走弯路,也还是往自己想去的方向而去。
就像宝珠起初不愿嫁王孙公子,结果呢,还是嫁给袁训。就像掌珠一开始并没有太多的姐妹和气,但现在呢,她享受到太多姐妹的好处,掌珠由衷的为加寿定亲太子府而开心。
真心的开心,往往带给当事人自己的,先是愉悦。
快乐这种事情,不是指望别人带来的。而是主动带给别人的,自己才更快乐。
掌珠一面想着没见过面的小加寿,在心里夸她。一面手里面,把帐本子交给上坐的侯夫人:“母亲看过,这就让人去发卖。”
分出去二房三房四房,这个家就全是掌珠的。她的铺子也就过明路,并不隐瞒侯夫人。这铺子有宝珠一份,掌珠就怕侯夫人讨要钱。
头一个,侯夫人没有查帐的理由。第二个,她真的打听,掌珠可以把分给宝珠的多说几份,私房银子还是她的。
侯夫人满面堆笑接过帐本子,随意一看,就还给掌珠说好,还和掌珠继续说袁家的亲事。“几时你把那孩子接到家里来,大老远儿的进京,媳妇你是嫡亲的堂姨母,不请她可是不对。”
短短几天,太子府上亲事轰动京城,文章侯夫妻也自不会怠慢。掌珠说好,侯夫人就说不打扰她回房,她的丈夫文章侯还在等她。
见夫人进房,文章侯对她也堆出满面的笑,和侯夫人见掌珠一样。文章侯笑呵呵:“媳妇说几时请袁家姑娘?”
文章侯想了好几天,从接老太太那天,在南安侯府听到喜讯后,就没事儿琢磨,这小姑娘,了不得,厉害啊。
一周多的小姑娘,又能有多厉害?
但这门亲事太过出人意料,亲戚府上全是一片称赞声。
对着丈夫的满面笑,侯夫人心想媳妇水涨船高,我这当婆婆的也能多见丈夫几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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