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镇上,在这离草场近的地方养伤等人。
……
笔,在浓墨中沾满,迟迟的没有举起。
主人是犹豫的,挑起一边眉头,不知道应该如何下笔。在她心里酝酿着一件事情,又怕写在信里呢,要让袁训担心。
“扑通!”外面院中传来动静,猝不及防的,震得宝珠心头一惊。随即,听到上夜的家人过去。
杂货店后面的院子小,但对面还能住下顺伯或孔青。就听到孔青压低的嗓音过来回话:“奶奶,请出来看看。”
“就来。”宝珠心知有异,幸好女儿今夜不在身边,和红花披衣起来,不会惊动到对面加寿。出自己房门时,袁夫人轻声问:“有什么事?”
宝珠这就进去回她:“我去看看,母亲放心,这镇上最安全不过。”再把睡在床里的加寿鼓鼓的面颊看上一看,宝珠是带笑出来。
红花已把门打开,对上孔青凝重的面容,宝珠笑不出来。才把诧异带上,孔青又缓和下面容,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有个人受伤跑到咱们院子里来了,我认不得他,不过他说要找奶奶。”
“是辛五娘吧?”宝珠这几天心里有她,随时候着她会过来。
“不,是个男人。”
宝珠咦上一声,一个受伤的男人,大半夜的跑来找我?袁训不在家中,宝珠独挡一面,早就胆量不小,微沉沉面容吩咐:“掌灯带路。”
灯笼本就在孔青手上,把它挑高,没有几步,就带着宝珠到紧闭的后门那里,见一个黑色紧身衣裳的人伏在地上,口中喃喃:“安氏弟妹。”
他的面容上,带着奇异的惨白,不知道是失血过多,还是天生就是这样。五官,是英挺秀气的。
“这个人好生面熟?”跟出来的红花惊讶。
宝珠已惊呼出声:“这不是,苏大人?”
孔青听在耳中,还是纳闷。他是宝珠出京的时候,由老太太赠给宝珠,袁家在京里往来的人,孔青并不认得。
好在宝珠这就对他解释:“孔管家,赶快把他扶到房里。”上夜的不止孔青一个人,后面还跟着两个家人,宝珠对他们道:“舅祖父今天在家,去请他过来,就说京里的故人到了。”
老侯很快过来,就着烛光往扶到炕上的人面上一看,微有喜色但又皱起眉头:“苏先大人果然到了,但他这一身的伤是从哪儿来的?”
这屋子是对面下人的房间,孔青把梅英叫起来,现腾出来的。伤的人是苏先,宝珠一直守在这里,正和红花调水取药,闻言,宝珠回道:“幸好才收留那几个孩子,小贺医生丢下的伤药很多,不然半夜里寻医生,也要惊动别人。”
“是啊,看他一身是伤,指不定是从哪儿捉贼过来的。”老侯说到这里,就用眼睛去寻找孔青。
他不说,宝珠又会意:“孔管家的懂,他怕后面有人跟来,他叫起来顺伯和有几个有力家人,往镇子外面搜寻去了。”
“嗯,这是他最能的,他当年可是个有名的贼盗。”老侯说过,在炕前坐下来。接过宝珠手中的药,他的家人帮忙撬开嘴,给苏先一勺一勺灌下去。
热水一下肚,苏先重重顿咳着,几大口血吐出来,喘息一声,想要睁开眼,又酸麻无力,只轻声地道:“我找安氏弟妹,”
“我在这里。”宝珠柔声回他。
“这是你家?”苏先停上一停,吃力的问道。
湿热的帕子从嘴角边拭过,“你放心吧,是我家。”
苏先顿时心头一宽,再道:“我找老侯。”
“老夫在这里。”
苏先又停上一停,嘴角边露出微笑:“是你,我会听人的声音,不然,也不敢往这里来寻。”耳边,老侯的声音凑近:“你有紧急的事情只管交给我。”
“有,一共十三个大小官员,与五年前的库银盗案有关……”
炕上的人说得低而又低,但在寂静夜里难免有些语声出来。宝珠一扯红花,和她悄悄退出去。在外面主仆已经没有睡的心思,夏风又凉爽,主仆搬过小椅子,在房外坐下。
“红花,你说小爷在外面,也和苏大人一样的办案吗?”宝珠不用猜,就能知道苏先一定在办案,虽然从他此时的衣裳来看,苏大人更像盗贼。
黑色短打的利索衣裳,只有当贼的才这样穿着。
红花嗫嚅着,她心里头也怕,就更不敢说出来怕宝珠难过。但回话是应该的,红花就支支吾吾:“我看不会吧,苏大人当的差与小爷不同,小爷威风八面大将军,小爷……”
直到自己说不下去,红花就换个话题,说自己看着,把宝珠催去睡觉。
房里面老侯和苏先像是有说不完的话,红花也不知道一个病人,三言两语不就完了。但见他们还在低低交谈,苏大人总要喘息一阵才能说话,红花不再犹豫,从前门出去,拐到隔壁。
“喂,开门了。”低低的嗓音,带足红花的味道。
万大同睁开眼,往窗外看看星星,恼火的打开门:“睡觉呢!大管事不让人睡觉吗?牛马羊还能歇觉呢。”
就见到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带着忧愁望过来。
万大同一怔,这还是红花姑娘吗?忧愁的红花?大半夜的忧愁人?万大同心头一软,根据以前对红花的认识,低声道:“想家了?”
“不是。”红花吸吸鼻子,从没有过的好可怜模样。
万大同寻思着:“那,奶奶也不会这个钟点骂你才是?”
“奶奶什么钟点也不会骂我。”这句话里,才像平时的红花。
鄙夷,渐渐的到万大同面上,他不客气地道:“想你的孔掌柜是吧?想他别来找我!”
“可能耐和他一样大的,这里只有你啊。”
转过身的万大同步子一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回过身子还直呆呆的:“你说话是真的?”
“真的!”红花撇嘴:“不然我会来找你?”
万大同嘀咕:“像有点儿诚意,那你说吧。”
“就是刚才那个人,”红花才说出口,就让万大同截住话头。万大同心想又来寻我事情了,赶紧地道:“我看到他了,我本来是要拦他的,但见到孔管家的出来,我就没抢他上夜的差事。”
他滴水不漏,脚尖点着地:“我今天不上夜!”
“我!”红花也火上来,扭身子往外就走:“我以为你懂的多,才来问你小爷的事情,没想到,还是一包子草,一包子草,你天天白吃白喝,”回身怒目:“白天吃的桃子,吐出来!一两银子才五个,小姑娘才只吃六个,你倒吃了三个!”
万大同瞪住她,匆匆走到房中,又匆匆地出来,把一件东西往红花手中一塞,冷笑道:“拿这个抵,银子你代我出吧!”
“我为什么代你出!”红花还过话,把手中东西拿上来看,瞠目结舌:“这是什么?”
一小串子玉珠子,系在红绳上,玉润秀泽,上面一点白一点水红一点少少的绿。屋檐下面有灯笼,还好没把绿色看成黑色。
也同时看明白,这玉质有点儿面熟。
红花张大嘴:“这是小姑娘寿桃的底料?”
“是!我好心好意,找人刻出来的。好心好意,打算留给你。好心好意,让你见识一下,除去你的孔掌柜,还有别人都比他好,免得你再有眼不识泰山!”万大同怒气涌出。
“砰!”万大同把门关上,门风一直拍到红花鼻子上。
半晌,红花提着玉珠子嘀咕:“有点儿东西就能把孔掌柜的比下去?你有这能耐吗。”回去还椅子上坐下,把玉珠子取出来,又看一回,又塞怀里,长长的打个哈欠,今儿这觉没法睡了,让姓万的一搅和,全是他害的!
……
第二天一早,又出现一个受伤的人。妇人出现在杂货店外,虚弱的道:“我是辛五娘,我来找我儿子。”
……
很香的一觉,是苏先好几年里没有过的。他闭着眼睛,隐约闻到鸡汤和面点心香味,让他想到他的母亲。
他的家在船上,经常闻到的是鱼汤味道。要想吃鸡,就得岸上去买。水匪不缺钱,但生活不定,也留不下许多钱。能有鸡汤喝的时候,就先有安定的感觉。
他吸吸鼻子,这汤味儿可真香啊。
耳朵有细碎的动静出来,像雪花落在梅花上。苏先睁开眼,就见到一个小小孩子出现在眼前。对上眼后,她笑得格格一声,把小手拍几下,扭过小身子就出去。
她有熟悉和好看的眉眼。
“哎,我认得你父亲,”苏先叫出来,但只见到小脚步最后离开的匆匆。苏先虚弱的笑着,这就是小袁的女儿,极中看的小姑娘。
才想到这里,听外面脚步声又过来,加寿重新出现,后面跟着好几年不见的安氏弟妹。苏先惊奇的发现,安氏弟妹也出落不少。
“叔叔醒了。”加寿笑嘻嘻扯着母亲衣角。
宝珠轻抚她的小发髻,带着加寿走到炕前嘘寒问暖:“叔叔可要吃的喝的,给你现杀的鸡,放好些药材进去,加寿闻到都想喝呢。”
加寿听到自己的名字,立即道:“加寿不喝,叔叔喝。”
苏先涨红脸,呃,我不是小孩子,你们母女哄人的语气,当叔叔的已经起鸡皮疙瘩。忽然想到一件事,苏先用余下的力气,把眉头一拧。
“伤处又疼了吗?”宝珠忙关切他。
苏先慢慢地道:“弟妹,我比你丈夫大。”
宝珠噎一下,你都伤得不能动,这事儿值得现在计较。好吧,宝珠改口笑道:“加寿宝贝儿,这是伯伯。”
加寿屏住气的模样,看看母亲,又看看苏先,显然闹不明白为什么叔叔又变成伯伯。最后碍于母亲在旁边,苦着小脸儿改过来:“加寿不喝伯伯的汤,伯伯喝汤长胖胖。”
苏先才噎一下,就见弟妹眉开眼笑轻拍着女儿:“那加寿看着伯伯喝汤,母亲有事儿去了哦。”加寿认真的点下头,和母亲一起出去,“咣当咣当”,拖过一个半旧小椅子,对着苏先坐下来,眼睛一眨不眨的对着他,一刻不丢。
“噗,”苏先呲牙咧嘴的笑着。正想和小姑娘攀谈几句,但很快,隔壁的话传入耳中。
……
“五娘,你想好没有?”宝珠重回到隔壁,这里是辛五娘养伤的地方。把两个受难的人分开居住,照顾上也要分两下里。这就苏先的隔壁挪出空来,安置下辛家母子等三人。
斜倚着的辛五娘,感伤的看向自己肩头,那里少了一只手臂,空荡荡的衣袖像断线风筝。
辛五娘嘶哑着嗓音:“我已经是废人,留下来也不能中奶奶的用。”
“我不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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