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他都正经的应个是。弄得宝珠难为情上来,微红了脸,低声道:“本该去对舅母说,不过进城太远,对我不方便…。”宝珠说不下去了,去太原都不嫌远,进个城说什么远。
龙怀城还是他认真的一个字:“是。”
宝珠好笑,猛然想到初见到表凶时,表凶最爱说的也是一个字,哦。真不愧是亲表兄弟,说话都带着相似。
再者说回来,龙怀城要不是表凶的亲表兄弟,宝珠也不找他来说话。
秦氏的话,在宝珠心里还是留下阴影。宝珠不愿意再和国公夫人见面,怕自己弄错,误处了恶人。好在一直就很少见面,这就显不出冷落。
但哪怕秦氏的话再真,国公夫人当年再坏,她的孩子却不折不扣是舅父的子嗣,是袁训的兄弟。
所以生活中有时候给你点事情,就是这样不黑不白,不清不楚,让当事人难以捉摸,但还躲不开。
宝珠寄希望于龙怀城,好好做人,好好做事。
而她带给龙怀城另一个层次的激励,是宝珠没有想到的。
……
镇外,龙怀城停下马。他是要离开的,却又回首注目,让名刀也跟在后面看个不停,心想公子想到什么?
龙怀城的心思,又不像丢下东西。
八公子默默无言,心中千层滋味。他很想表达出感激,可又觉得自己浅薄,弟妹可是年纪比他还要小,而她身为女眷,注定比龙城城这男人见过的世面少。
过于感激,像是龙八公子一无是处。怎么事情全让弟妹想到了。
可不表达点儿什么,龙怀城又觉得对不住宝珠。
他就不肯走,寻思着和宝珠见过的几面,想得出一个贴切地评论出来。
头一回见她,她指责声是声声入耳,那时她大义凛然。
又一回见她,是在她家里,兄弟们上门借钱,她笑容可掬,漫谈责任,不卑不亢,不尖酸无刻薄,似把世事当成绕指柔。
再一回见她,新年祠堂里,她不失礼于母亲,也不见礼于乱了身份的姨娘和公子姑娘们。龙怀城以为她总会再指责几句,但她没有,她明哲保身的装没看到,避免了和姨娘们的冲突,她并不是爱惹事的人。
今天她又主动相请,把她认为该说的话,身为亲戚应该尽的心一一尽吐。既没有认为丈夫不在,退缩的不过问;也没有因为她过问了而盛气凌人,觉得自己情份多多。
当说时说,不当说时不说。当问时问,不当问时也装糊涂。
龙怀城惆怅起来。
他对宝珠不可能产生非分之想,他只是本着对她的敬佩,纳闷地想怎么的给她一个评论呢?
奉承不必,反倒让她瞧不起自己,虽然她听不到自己对她的点评。
不作评价,不行。弟妹从到大同,算是处处苦口婆心。而家里的确受益不少,怎么能把她的付出视而不见?
而且宝珠所说的事,正是龙怀城来见她以前,想到的辅国公完全抓到手中的那些地方。龙怀城由宝珠的话,更能确定是父亲所为,他不由得对父亲和弟妹全佩服起来。
一件事情抓住关键点,其余的看似乱花迷眼,却不会动了根本。
龙怀城就认认真真的,对着镇内说了一个字:“好!”
说过以后,打马急奔回城,他要急着回去交待事情。
他是众人眼中的嫡公子,哪怕哥哥们再认为他是个意外,龙怀城心想,我已经清楚,你们的心里还是要把我放在正确位置上的,那就从今天开始,说该说的话,办该办的事。
还有让母亲备份儿程仪送到袁家,至于出城送不送的,到不是最重要的。
……
安老太太思念宝珠,突发其想,不顾她上了年纪要去边城,在亲戚们中让人人吃惊。袁家呢,更是乱着收拾东西。
齐氏第一百回的埋怨:“丘妈妈,您老了,去不得了,您不用收拾行李,看您又把包袱放正房里了,您――是――不――去――的。”
丘妈妈瘪着没牙的嘴回齐氏:“老太太说你也不去,你怎么还收拾东西呢。”把她才收拾出来的小包袱往红木椅子上一放,自言自语道:“就放这里,等老太太东西往车上搬,也给我放上去。”
做完这件事,她做出竭力的想走快的姿势,却因年老腿无力,走得一步一拖,慢腾腾的走了,又回她房里去收拾第二个包袱。
齐氏在她后面嘀咕:“我自然要收拾的,我和老太太差不多年纪,老太太能去得,我就能去得。”喊丫头:“寿英,把丘妈妈的东西给她送回去,告诉她别添乱。”
寿英是从小城里跟进京的,也正忙着收拾自己的不可开交,见齐氏叫,不但不动,反而对齐氏道:“妈妈别添乱才是,我才收拾两个箱子,还得再收拾一个才够。妈妈也是不去的,别来打扰我才是。”
说过,一溜儿跑了。
齐氏在后面恼火:“你敢说我不去?我说你敢再到我面前,看我打你!”齐氏嘟嘟囔囔:“我不去怎么行?我偏去,我也收拾行李去。”她也走了。
没多久,丫头们伴着安老太太进来,见椅子上放着墨绿色团花包袱,安老太太忍不住笑:“这是谁的东西乱丢,不去山西的人,别没头苍蝇似跟着闹。”
丫头们打开认一认,笑道:“这是丘妈妈的才对,老太太您看,这不是她常拿来和你打的麻将牌?”
就把牌掀开给老太太看。
安老太太才笑:“是她的,”丘妈妈从外面跑进来,还是面上火急火燎,脚下慢如淌泥,但人走得慢,不耽误话说得远:“别动我的,这是我去山西要打的牌,仔细你们全弄散了。”
“这是什么牌?”安老太太已经看了一遍。对着丫头们掀开的,她先乐不可支:“丘妈妈,你这是一副牌,还是带的几副牌。”
“一副!”丘妈妈斩钉截铁。
安老太太和丫头全哈哈大笑,安老太太手指着笑:“这一副牌里跑出五个红中来,你就天天拿这牌和我打,难怪你赢我钱。”
丘妈妈慢慢腾腾这才跑到一半,刚过门槛的她这就改口:“我这是两副牌!”
“妈妈您没记错吗?”一个丫头笑问。
丘妈妈白眼她:“当然!”
安老太太又大笑:“两副牌里跑出来十几只幺鸡,你这是打算上山西去挣钱的吧?”说话间,丘妈妈已经到了,从丫头手中夺过展开的包袱皮,把包袱掩上,重新打个结,系好才来和老太太争:“我是怕老太太你去了郡王府里输钱,才特意带上的。”
安老太太忍住笑:“好好,不是用来哄我钱的就行。”
丘妈妈去年就开始犯糊涂,安老太太知道和她说不清楚,就不管她,由着她抱着包袱走来走去。
袁夫人倒不是很忙碌,山西原本是她的家,京里才是她匆忙来到的地方,山西家里什么都有,她和忠婆只收拾路上动用的东西就行。
南安侯在府中,却也是一样的忙碌。
三个老爷全丁忧在家,没满制,就都自告奋勇要陪父亲前往。南安侯摆手说:“不必不必,我才得皇上恩准,把爵位官职一概交卸,恒沛到底小,你们在家里帮着他吧,免得撑不起来闹笑话。”
钟恒沛见祖父打趣自己,也和祖父开了个玩笑:“我要不是袭爵,我就陪祖父去。祖父去玩,让人只是羡慕。”
南安侯哎了一声:“你这是什么话!我怎么是去玩?我这是不放心你姑祖母,我陪她去,她才是去玩的!”
钟大老爷则笑了:“父亲,我们都这样看。您做了许多年外官,在京里呆着总是闷的。这借着送姑母,您是有去玩的心思。”
二老爷三老爷都附合点头,皆道:“是这样的,父亲您是想京外的景色才是。”
南安侯板起脸:“明明我是送你们姑母,现在成了我为自己玩才去的,岂有此理……”才说到这里,跟他的人快步进来:“侯爷,”
“老侯爷了,”南安侯装着吹胡子瞪眼还在生气。
家人陪笑:“是,老侯爷,”
南安侯听着真不顺耳朵,想和他真的生气,这称呼又是自己让他叫的。南安侯就没好气:“说!”
“太子府上来人,让侯爷同去。”
南安侯就不敢怠慢,不再和儿孙们说笑话,往太子府上来。
“东西都收拾好了?”太子徐徐而问。
在没有明确知道中宫为什么照顾袁家,南安侯每回见到太子殿下,不管他说什么,总是会往袁家身上想一想,认为殿下本心的只是想关心袁家。
南安侯就回答着:“收件好了,和袁家定的日子,出了二月上路。”他在心中窃笑,这袁家走了袁训就没有外男来回太子的话,殿下叫我来,就是问这事吧。
老侯爷得意于自己奏对得当。
不想太子殿下话锋一转,却还是在他身上:“前天在宫中和父皇说话,父皇还说侯爷一生为官谨慎,是个能放心的人。”
“多谢殿下。”南安侯满心欢喜,心想能得到这样的评语,面子上光彩大过赏赐东西。
太子沉稳地道:“所以,你去山西,顺手儿查一下当年钱国公府的事情。”
南安侯诧异,今天叫我这没了官的人来,还真的有正事?
“去年就收到无头贴子,为钱国公府诉冤枉,矛头所指,又不是一般的人,本想提他来审问,却苦于证据不足,牵涉的人又多,又打仗……。”
南安侯一个激灵,从袁家和太子关系的猜测中醒来。
又打仗,又不是一般的人,所以不能提……这不是梁山王就是郡王们才对啊。
南安侯对着太子呆呆地看着,竭力打起精神把殿下以下的话全收在耳朵里。
“带几个可靠家人去,你的儿子都丁忧呢,也可以带去,我就不派人给你,免得让人疑心。你去到以后,不管住太原住大同,我会让人去见你的。真的有急事情,就自己处置吧。时间紧的,军中去问袁训。一天或三天给我一回话,让我看看到底出了什么鬼!”
南安侯从太子府上走出来,人反而精神抖擞。
他还不老呢,殿下认为他还有用。
他双手捧着一堆东西,出府门后家人赶紧地接到手中,看一眼家人扑哧一笑:“老侯爷,殿下赏你珠宝古玩,再来吃的用的都合适,这一堆药材里怎么混杂出女人用的,”总不会是赏给姨娘的。
南安侯自己也笑,对他道:“蠢材,这东西是给老姑奶奶孙女儿产后补身子的,哪里是给我的。”
家人恍然大悟:“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