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女人才更好!世子爷最合适去。”一般二太太一发话,四太太就要跟上来。
韩世拓冲她们冷笑不言语。
“给你备礼物!”二太太最清楚自己府中的世子。
“给你出些钱,”四太太拖长了音。她不比二太太三太太,儿子女儿都大了。她年青,才成亲没几年,儿子女儿还小,四老爷一天不出来,她房中都是孤寂的,这钱,肉痛也得出。
房里,最后是世子爷的一声高调:“可是你们求着我去的……”
……
文章侯府达成一致,认定少了南安侯这门内亲诸多不便。于是,大包小包的礼物跟着世子爷走府门。
站在自家府门前,韩世拓还牙根儿酸痛,暗中说句狠话,哪一天世子爷我得志,这门亲戚我不要!
狠归狠,狠过还得往门外面走。
小厮小黄踌躇满志:“那丫头早就是我的人。”
韩世拓一抹子得意的笑,好似他吃了这一口似的:“不枉我教导你。”主仆往哪里去,安府是此时不去的。
南安侯府的那个妹妹,以前在京里也大大的闻名。她和南安侯夫人不和,也是京中的旧人都还记得。
姑嫂不和,然后夫妻终生不和,安老太太就算没有挑唆,别人闲话中也不能把她给忘记。这事情是文章侯府和南安侯府的内幕,韩世拓虽不大明白,要论他对这件旧事的明白劲儿,这世子还不如天天叫着“小袁小袁”的那几个老公事。
但韩世拓知道一条,安府老太太不好惹。姑祖母几十年的旧帐闷在心里,好似陈年的酒,日子越长杀伤力越足。
世子不去寻晦气,往别人陈年旧气上去碰。
为了叔叔们,他头上的包最近还少吗?再弄一个没必要。
他带着小厮先出城,有个熟悉客栈,弄间上房,世子再没钱,也不能住下房,何况今天手中有钱,还是公中乖乖拿出来的钱,花着就痛快。
弄间上房做什么,把礼物摆这儿,然后,主仆出客栈,上马,原路返回,直奔京城里面,七拐八拐,在一府门外面候着。
小茶馆最多,这外面也有一间。主仆要壶茶,摊开一桌子的茶食。什么瓜子儿、笋干、炒米糖、圆眼……。再就四只眼睛对着街上瞍着。
从那府门中出来的人,必定要从世子爷眼睛前面过。
一条街通两边,为什么出来的人必定往这条道儿上走?
答案如下:安府在这边。
在画眉做内应,掌珠每天出门去什么地方,世子爷掌握在心。
热茶暖心,世子心里的包消下去后,他悠然地想。姓袁的坏小子,敢敲老子钱!梁山小王爷让关了好几天,梁山王妃宫中求,到处求,就差没把眼睛哭瞎,也认捐了五千两,才把小王爷弄出来。
听听,王世子才值五千一个,侯世子也五千一个,这不是姓袁的犯坏是什么?
不让见你大姨子……。你小子还能把大姨子全搂上床不成?
花花公子的心理活动,都很复杂。和别人不一样。他要是和别人一样,早就正常的玩几年,找个人成亲生孩子老实奔官职。
再花的公子,最后还得老实去归着前程。
韩世子玩到今天,二十五岁都出去,在京里都可以有好几个孩子的年纪,不成亲也不着急,还在玩,他想的调调儿总不是一般的那种。
老子答应你不吹曲子,不见你家大姨子!可亲戚总得走吧!不走亲戚,老子叔叔们怎么出来?
太子这一着相当的狠,不关侯爷不关世子,关你们家另外几个爷们。急不急?全家跟着急!动不动你家大根本,没啊,侯爷世子还在,不用许多愁,但是愁得熬人。
韩世拓本就安排下接近掌珠这一条计,小黄哥哥把画眉都弄上手,说明世子爷的琉璃瓶不是白送的。
白送,那还是他吗?
这走亲戚的事情,掌珠妹妹要同世子爷相好,姓袁的长三头六臂也管不着。
花花公子解气,这是最狠的一着!
你家大姨子自己愿意,把世子关到全身长白毛,你也拧不过来女人心。
韩世子这数十年的浪荡子,经验丰富,专拿女人,一拿一个准,没有白混这些年。根据他的经验,以前让他上手,甩了后唯有自己哭,就是父兄们来找事情,最后也不了了之的那些人,全是因为对他有情意。
情意无价?呃,情意用错了地方,也一样的无价。说犯傻也行,那犯傻的人她自己痛并快乐着。
呷一口热茶,扬一下眉头,世子爷扬到第十二次眉头,刚好凑一打的时候,掌珠的轿子从外面经过。
画眉没跟着,换了紫花。
小黄哥哥见到脸生,搓着双手才一乐,再一瞅,这丫头生得,粗笨点儿!那腰身条子,您这是水桶吗?
主仆上马,跟上掌珠轿子。韩世拓摆出一个风流宛转,压过西施,踩住貂婵的别致笑容,手中扇子早不老实的去挑轿帘:“这不是安大妹妹!”
掌珠见是他,眉头一颦,抬手把帘子“哗啦”扯下来:“是你!”
“是我啊,你家表兄。大妹妹往哪里去?”韩世子笑容吟吟。
“回家!”轿子里飞出的话总是硬邦邦。
小袁这大姨子带气?
带气太好了,带气总要抒解。韩世拓笑道:“我却往城外去,城外有个好地方,那地方有……”
“桂花!”掌珠又硬生生道。
“桂花?嗤!忒俗你还不知道!从年头到年尾的赏花,烦不烦?没听过幽境野渡,涧芳寻人衣?没听说过声喧乱石中?没听说过羡君栖隐处,遥望白云端?”
轿帘子打开,掌珠似笑非笑斜露出面庞:“你王维的诗顶熟?”玉珠初念王维诗集时,就成天癫狂,什么“晚年惟好静,无事不关心”,什么“文翁翻教授,不敢倚先贤”,掌珠让她烦死,见到就躲开,宝珠性子好,还能跟着念几首。
但家里有这么样的书呆子,掌珠也长见识。
有人成天在耳朵根下面念,虽不住一个院子,出门就遇到,一天就算遇上一回,也就这么记住。
韩世拓哈地一声:“妹妹才女一流也?”心中也暗惊,她竟然知道?
掌珠撇嘴,给你家生个书呆子,你就知道滋味。她不给韩世拓好脸色:“能中举?”
“能解闷气。”
这话直扎到掌珠心底,掌珠很不想让韩世拓看出自己不开心,但是这句话出来后,掌珠不由自主的叹气:“唉,哪里能解闷气?”
“城外一地方,有三五个游人,全是王孙公子一流才能赏鉴,有酒店,酒味儿厚,游人不多,却从不断着,怎么样,去喝一杯去去忧愁?”
王孙公子这四个字,打动掌珠的心。
但掌珠冷笑:“有这等表兄?见到表妹就邀请喝一杯?”
韩世拓莞尔状:“我拿表妹当自己妹妹看才这么说,我虽不善饮,却对景应时而吃酒。那地方不错,可以解忧,酒也解忧,妹妹不去,我自己去了。”说着,打马欲走。
“哎,”掌珠叫住他。叫住后,却又不说话,只手把个帘子卷来卷去的,似有无尽心事。
她真的是闷,回去也是个闷。
花花公子第一着,欲擒故纵,就此成功。
当下打发轿子走,换上马车,往城外行去。
……
真的是好景色,而且没有桂花。清亮的直到幽深处的碧绿,最近时有小雨,洗得纤尘不染,明了人的目,也明了人的心。
而且如韩世拓所说的,不时有游人走过,不显热闹,也不显冷清。也不是那无人幽境,让人见到就觉得带路的人不打好主意。
客栈离官道并不远,自己种的菜蔬,野味儿也足。进店里见到坐的客人中间,不乏轻裘缓带者,不是王孙,也称得上公子,足以让掌珠放心。
莫明的,掌珠本就对韩世拓毫不惧怕。
她知道他就是那吹曲子的人,可他后来为什么不吹了呢?走就走吧,又好生生的出现,掌珠心头怒气涌动,这个该挨千刀的,当自己是那他想来就来的人?
哼哼哼!
“瓦块鱼。”韩世拓兴冲冲的捧着最后一盘子菜进来,就见到碧色为荫的窗前,掌珠眸子猫眼般锃锃发亮,神气很不一般,却又有失魂夺魄般的美。
他怔上一下,就有哪里不对劲儿,然后笑了:“妹妹爱上这里景致?”把菜放在桌上。还有一件大事,回身把门帘子扯好,认真的检查有没有盖严实,丫头小厮都不在这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在桌边坐下,提起酒壶来倒:“妹妹只吃一杯吧?”
“啪!”一盘子菜让掌珠掀倒在地。
“这是为什么?”
“啪!”又一盘子菜让掌珠泄愤似的砸在地上。
韩世拓脸色变了变,心想这还没有喝酒就发上疯?但是还有笑容:“妹妹有气,只管砸吧,砸痛快了,再吃上几杯好酒,回去睡上一觉……。”
“跟谁睡?”掌珠斜睨住他。
无数炸雷从韩世拓心头滚过,把他砸得晕乎乎不能思考。瞪着美貌的掌珠,世子爷干巴巴:“妹妹这是什么话,这话不是你能说的……”
“是烟花地上混帐女人说的是吗?”掌珠愈发冷笑:“我不能说,你却能做是吗!”
“……”
“好你个世子,好你个表兄,好你个不长眼的东西!”
“……。”
“你是什么东西我清楚得很。满京里出名的浪荡子,会花钱不会挣钱的世子爷!快三十了没亲事,还得意自己会耍女人!”掌珠大骂:“你当我是谁,你错看了,知道吗!”她有了泪,眼前出现的不再是那吓得瑟瑟的韩世拓,而是英俊飘逸的阮梁明。
阮家表兄,他今天定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