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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 ,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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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后。

    这想也不想的态度,让余伯南更生勇气。宝珠并不防自己,可见她不恨自己。余伯南袖中取出手刻的最后一串香珠,红着脸道:“这个给你,”

    他面对掌珠和玉珠,还能解释是自己特意寻的,寻人打磨成珠子,而后手刻诗文在上。但对宝珠时,这一番殷勤不仅觉得不必提起,反而还认为殷勤不足,不必提起,提起来宝珠岂不笑话?

    他就只道:“给你的。”

    木珠子圆滑可爱,粒粒有莲子大小,宝珠一见就喜欢,可她没有去接。这略一的迟疑,余伯南忙添上话:“掌珠玉珠都有,”言下之意不是单给你的,你不必担心生出谣言。

    姐妹们三个人人都有,这不是一个绝好的理由。

    不说这话还好,说过以后,宝珠倒颦起眉头。她眉头紧一分,余伯南的心就紧十分,忙问:“怎么了?”他犹豫不安,我又错了?

    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影响到余伯南,宝珠勉强一笑,如实地吐出心里话:“我想,这事儿又不妥当了。”

    “啊?”余伯南微惊。

    宝珠委婉地解释:“你看,我们大了不是,不好再私下来传送东西。既然是我和姐姐们都有,为何不经由祖母之手转交?”

    余伯南完全呆住!

    呆过以后,心中百转千回,五味杂陈,又像是怪味一堆。

    他怔怔的,含的就有了泪。宝珠吓了一跳,以为自己的话说重了,安慰道:“我的意思是……。”

    “我懂,我明白的。”余伯南止住她,抬手当着宝珠面不掩饰的拭去泪水,后退三步,举袖揖了下来。

    忽然郑重的行礼,宝珠就受惊吓,又惊又疑:“你怎么了?”

    余伯南止住泪,却止不住哽咽:“没什么,宝珠,我多谢你!”说过,把木珠收起不再提,打出一个自以为最亲切最尊重的笑容,这么笑上一笑,余伯南转身离去。

    宝珠说的对,都大了,不好私下里相处,让人看到不好,也生流言。

    余伯南在雪地中走,宝珠的话还在心田。都大了,何不请祖母转交……。余伯南先是苦笑,再就笑得心头豁然许多。

    宝珠,你真是我的宝珠!

    回想自己对母亲说的,得聘宝珠,就发奋中状元的话,余伯南毫不后悔,反而骄傲。宝珠见事比自己明白的多,也正当的多。如果自己见事有宝珠这么明白,就不会做出私入安家的事,也不会让方姨妈这种人来共事,就不会让方明珠缠住。

    等等,宝珠刚才又说了什么,明珠好吗?

    余伯南微叹,这方明珠生得是什么福气,还有宝珠这样的人能垂青她,哪怕一眼,对她也是多而又多。

    宝珠既然提起,余伯南自然放在心上。想宝珠说的,明珠在你手里,自会懂事。余伯南挺挺胸膛,在风雪中忽生天地虽宽,有我顶着的感觉。

    他大步往前,以前的才子自信再度回来。支持他这种自信的,是宝珠还肯理他,是宝珠还没有定亲。

    余伯南已定下心,安家祖母虽拒绝自己,但不是完全相不中。从她的角度,为宝珠多个选择理所应当。

    宝珠没定亲。

    再没有比这个更让余伯南开心的了。

    宝珠一天不定亲,余伯南一天有机会。这才年二十八,余伯南已寻思上明年也进京,一个是备赶考,另一个嘛,就是再去拜访安家,还能见宝珠。

    宝珠进京,本来对余伯南是不喜欢的事,现在他满心里欢喜,自己要进京赶考,宝珠却在京中,这不是天也帮我?

    不同的心态,催生出不同的心情。

    余伯南大步回到男人们中,见他们有马的都有备马,遂对最近的阮梁明大笑:“阮兄好马,让我瞧瞧。”

    才子会人,自然是不提侯爷官爵的。那样的称呼,不够洒脱。

    阮梁明对他忽然而生出的光彩没注意到,或者说阮梁明刚才也没注意到余伯南是颓废的,阮梁明就让开身子,把马缰玩笑似送上:“来来来,我这是烈马,你不怕摔,你只管骑。”余伯南也就接过,掂在手中道:“我虽想领教,却还有自知之明,论文尚且不是对手,何况骑射更无下功夫,还你吧。”

    送还马缰。

    阮梁明乐道:“你指刚才的几个对子,这不值什么!你几时去京里,来看我,我家有个清客,没别的才学,善会出对,凡他出的对子,别人看上去都像难不死人不痛快的,他又会对,所以对对子,我是不弱你的。”

    余伯南也乐了:“就知道瞒不过你们法眼,”就便儿,对着钟氏兄弟几个人再一笑,再望回阮梁明:“是安三妹妹请我帮忙寻对子,全是我找来的,她让人安排。幸有此事,才识君等大才,见笑见笑。”

    “没有你这才子,怎么能出来那么难的对子,”董仲现也接话笑道:“我记仇的,几时你进京,找过梁明就来找我,我找几个人给你认识,不怕难不倒你。”

    少年们纵声谈笑,女眷们看上去也是开心的,男人们看着又是羡慕年少。余大人自豪顿生,儿子谈吐颇能跟上,不枉平时一番教导。余大人早把方姨妈给忘记,方姨妈虽竭力的露了个脸儿,却还不如那落叶染香,还能多存一会儿。

    宝珠过来的时候,凡是会骑的都手中有马,余伯南说自己不能,余大人也早让人回衙门里牵马过来。

    箭靶子也别致,大寒天的难以安稳入地,就用一块轻飘飘绢布,系在梅花上面当靶子。袁训正在说规矩:“箭中绢布的可以饮一杯热酒,箭穿绢布的可以三杯,”

    “打住打住,这是灌酒,那不会喝酒的人,能中也不中了。”钟引沛又插话。

    袁训笑骂:“没酒量的吃果子去。”钟引沛还要说,袁训白眼:“你说还是我说?”钟引沛嬉笑:“你说你说,我们这是不会射的人,还不能挑挑毛病。”

    袁训不理他,继续道:“上马射者有三通鼓声助威,下马射的给一通鼓。没中的人,罚诗一首,”

    “打住打住,”钟引沛又来了。

    “乱插话的,罚出去倒酒!”

    钟引沛即刻闭嘴,阮梁明大笑:“钟四你总算把他惹毛,昨天小袁就看你一肚子脾气。”钟引沛还没有回话,袁训似笑非笑目视阮梁明:“你想倒酒吗?”

    阮梁明也即刻闭嘴。

    这一下子,全场的目光更在袁训身上。能把小侯爷说得不敢说话的人,这个人是谁?众人这才想到,钟家兄弟也好,阮董也好,出身来历都清楚。独介绍袁训是家中表亲,什么来历分毫不知。

    但见他眸如深空,观之忘俗。此人不管是什么来历,也必定不凡。

    宝珠也在心生疑惑,她对袁家红包的疑惑不是他的来历,而是总觉得吧,从钟家表兄开始,人人都捧着袁训似的。

    “他是皇子吗?倒要捧着他。”宝珠自言自语,想当然,袁训不是皇子。皇子再做微服,别的人也会对他必恭必敬。和对袁训的亲切并不一样。

    宝珠就看下去,先不归座。

    她站在梅花后面,用花半掩住面。余伯南无意中见到,人面相映娇面,更比平时好些,不由又痴又醉,自己笑着。

    三通鼓声响起,场中并排是三个少年。阮梁明居中,另外本城两个少年在侧。梅花上面三块高低相同的绢布北风里飘起,撩拨人心。

    绢布软而易飘,箭能扎住都不容易,何况还要穿布而过?那就更难。袁训宣布的规则,大大地让没见过的人兴趣高涨,喝茶的也不喝了,吃东西也不吃了,姑娘们各寻树木花石挡住自己,兴奋的对着看。

    鼓似能惊动天地,在这白雪皑皑中,激得人心头滚烫。鼓声落下,马蹄声又起,马蹄声住时,箭矢声响起,穿风而过的箭矢带着射箭人的目光,也带着不射箭人的目光,嗖嗖往绢布飞去。

    绢布在风中卷成一个小卷儿乱飞,几乎无着力点。

    小侯爷果然不同凡响。

    “哧啦”一声,绢布应声而裂成两半。而本城的两个少年,因为习惯射的是箭靶子,只是中了。他们满面通红时,阮梁明笑看袁训:“我这个算穿过去的吧?”

    袁训缓缓摇头。

    阮梁明笑:“就你最能,你再这么高深莫测老道学似的,今儿我就不让你射,让你干看着!”说过对钟引沛挤眼睛笑:“钟四,你是他徒弟,来来,给你师傅争点儿脸面回来。”

    宝珠撇嘴,没来由的这么捧人,你们在打什么鬼主意?

    钟引沛耸耸肩头:“出就出来,先说好,我只中布,可不会哧啦一声碎了布。”阮梁明一怔笑骂:“你取笑我?”

    “是啊,我在想,怪可怜的那块布,织匠们不容易织出来的,你穿过去,最多一个洞,还可以补,”钟引沛慢条斯理的上马。

    一旁气坏宝珠。

    一个洞,还可以补?

    宝珠怒汹汹隔着梅花瞪住袁训后背,难怪你衣服上一个洞,敢情你对扎出一个洞最为拿手。她和袁训离得足够远,但不知怎么的,袁训忽然回头,和宝珠目光对上。

    宝珠僵住,一时收不回满含怒气的目光,就知道这样无理,就觉得又尴尬又僵持。她肯定自己的目光绝对和这位表兄对上,两道眸光相撞的感觉和对不上的感觉大为不同。但见袁训目光飘飘,似没有对上似的,滑到一旁,再漫不经心扭正面庞。

    这举动又气到宝珠,这么大活人,你就没看到?你你你……看你的表情像对着风,又像对着空气,你是不是想赖红包?

    宝珠忽发其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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