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仔细商议之后,再做决断。”
他本来不打算早早在曹操面前露出对刘备的不满,然而这事却突然摆在了眼前。刘备一旦得了曹操的兵马,必定会如同纵虎出柙,飞鸟还林,就此消失得无迹无踪!历史上,他也是在这段时间,寻了一个差事,往下邳斩杀了曹操的守将车胄,夺得了徐州。
即便后来曹操再度挥师东进,将徐州征下,但总归是将刘备放跑了,让他有了东山再起的资本。
祁寒不愿意看到刘备辗转得势,而令曹操费神耗力,因此不得已,只有立刻提出反对意见。
曹操讶异地看了儿子一眼。
回许之后,除了那一日他们谈及赵云,曹昂显得格外不驯,分毫不肯让步之外,平日里长子都显得异常乖巧温顺。近几日来,他有时兴起,还带上曹昂在议事堂旁听,对于他的任何决策,曹昂从来不会有异议。如今突然劝谏,显然他的儿子,对刘备此人芥蒂颇深,存有着相当深刻的厌恶。
曹操还在思忖长子的这种厌恶,到底是私人的恩怨,还是在怀疑刘备居心叵测,便听得一阵杂乱纷沓的脚步声传来。
天上雷声轰隆,风声渐起,浓云低垂,眼见便要落下雨滴来了。
两道高大的身影闯入了后园,二人手提宝剑,奔到亭前,一众禁卫呼叱连连,竟然阻拦不住。
曹操挑眉一看,却见是袍袖翻飞的关羽和张飞二人。
刘备见他二人凶神恶煞,手中提剑,寒光隐隐,一时吓得魂不附体,急忙叱喝道:“丞相在此!你等莽撞冲撞,成何体统,还不快快收剑!”
原来,关张二人在郊外射箭打猎回来,听说了刘备被许褚、张辽带走,又见迟迟不曾归来。二人这些日子受刘备的耳濡目染,对曹操也存了极大的戒备心理,登时急得不行。几番打听之下,听说人在相府后园,两人怕刘备有失,便硬冲了进来。
也是曹操吩咐了赏景饮酒,怕禁卫们搅扰雅兴,这才吩咐了不许他们近前,才给了二人硬闯的机会。
关羽和张飞冲到跟前,见刘备好端端坐着,亭中也无刑堂,他也没有受损,正自跟曹操饮酒吃梅,一派安然。二人相顾无言,登时哑然。听得刘备苍白着脸斥骂,这才如梦初醒,急忙将剑锋还鞘,上前请罪。
关羽捋了长须,将齐腰的须髯撩在绿袍旁边,目光似有若无地从祁寒身上扫过,一张重枣色的红脸竟似更红了些。他垂着眼眸,两道狭长的凤眸越发细如罅隙,竟似都要瞧不见了。
祁寒并未留意到这些,只见这二人鲁莽慌张,心道:“这下可好了,他二人如此鲁莽悍狠,目露凶光,杀气腾腾地冲撞了曹操,他势必不会再派刘备出去,命他带军阻击袁术了。”心下稍安,松了口气,便低头也自斟了一杯暖胃。
不料曹操却并无责备之意,眼盯着满脸正派的关羽,笑问道:“你二人从何而来?”
关羽半点不假颜色,神情依然倨傲冷然,只昂头道:“我等以为丞相将兄长捉住,是要问罪杀害,故特来相救。”
刘备听了直如五雷轰顶,皱着脸瞪视关羽,谁知关羽面红耳赤的,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尔没发觉他的目光。抑或是看见了,却又不屑于伪装说谎。
倒是张飞,状似豪爽地“哈哈”一笑,粗声道:“莫听我二哥胡乱说笑!丞相,俺二人乃是听闻兄长被你请来喝酒,怕你等闲聊无趣,因此才持了剑来,想与你等舞剑助兴!”
曹操笑骂:“这又不是什么鸿门宴,用得着项庄、项伯舞剑么?”
话落执起酒杯,看着面色不改的关羽,脸上却增了几分欣赏。
刘备听了,连忙附和着张飞的说法,直骂那二人不懂规矩。
曹操抚须笑道:“来人,取酒来,给我这两个樊哙压压惊。酒肉亦要多拿。”
关羽微微倾身谢过,礼数俱佳,不卑不亢。张飞却是作得一番豪爽,大声叫好,只装浑蒙傻大咧咧地坐下了。
曹操便朝关羽道:“云长和翼德真乃猛士也。你二人性直诚爽,毫无阴私,为了兄长甘心冒险赴会,却也不怕我怪罪,称得上豪杰。适才我正与你们兄长说,要命他带兵出击袁术,你等可愿前往?”
祁寒一听,手中酒杯微倾,便洒出几滴浆液来。
曹操……
曹操的个性也太过古怪莫测了!
他刚才明明因为自己那句话,对刘备重起了疑心,怎知竟被这两个直来直去的莽汉子误打误撞,重新建立了信任!
这怕是刘备也万万没有料到的!
曹操的想法喜欢反其道而行之,试问,哪个心机深沉,阴谋诡蜮的野心家,会有这么两个横冲直撞,敢于提剑闯进相府来找大哥的直肠子兄弟?曹操见关张二人鲁莽忠义,竟就此打消了一份疑虑,决意任用刘备外出领军。
祁寒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面色微微发沉,看着眼前四人有说有笑,喝酒吃肉,心头阵阵发堵。
须臾之间,席面便散了。毕竟已是雷声轰隆,大雨将至。
刘备领着两个兄弟走后,祁寒便与曹操凭栏一处,望着渐渐淅沥的雨帘,默然不语。
曹操沉默半晌,忽然问道:“子脩,你有何话说?”
祁寒望向他的侧脸,和他那飘往远处的眸光,突然觉得,曹操也是个人,并不是神明。他也有任性的时候,许多事并不能因为他的劝谏,就可以改变的。
他想了一想,道:“儿臣只一个请求。父亲应该派一名将领随军,不能让刘备单独领兵外出。”
曹操未置可否,良久才淡淡回道:“便派那照顾过你的小将,朱灵。”
祁寒眉峰几不可见的一皱,应道:“是。一切全凭父亲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