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指使,临案翻供。”
贺枚问道,“那个走失的下人,是不是要在林州广布通缉令,把人找出来。”
华砚道,“单靠林州一省恐怕还不够,通缉令一下,唯恐打草惊蛇,我回京之后会禀报皇上,派人在十州暗访。未免被对手捷足先登,请贺大人也不必兴师动众。”
贺枚一一点头应了,二人又商议半晌,一同用了午膳,华砚就出了布政司,到驿馆落脚。
华千见华砚一路上都沉默不语,安顿好之后就问一句,“殿下为何忧心?”
华砚一想到他这几日上蹿下跳,试探他的心思,忍不住就生出了逗弄他的想法,“你不是很能揣度我的意思吗?不如你说说我为什么事忧心?”
华千道,“我猜殿下不是此一番愁眉不是因为皇上,也不是因为案子,却是见过林州巡抚大人之后新添了几分愁绪。”
华砚心中暗自惊叹,他自因为很会控制自己的情绪,到底还是瞒不住朝夕相处的身边人。
“不过是一点感慨。林州巡抚贺枚也好,乐平知县崔勤也好,明里暗里已经把这桩案子的前因后果都查清楚,他们知道的不比我们少,之所以讳莫如深,不肯细细上报朝廷的缘故,大约都要落到不信任三个字上面。”
华千懵懵懂懂应了一声是,又觉得自己太敷衍了,就摇头晃脑地问一句,“其实殿下说的,我并没有听明白。”
华砚被逗得忍不住笑,“其实也没有什么难懂的,事因都察院起,林州的大小官员自然也希望由都察院了,所以即便他们一早就看透的前因后果,也只等着朝廷派人来亲眼看一看,亲口问一问,亲耳听一听,再亲笔写一纸文书,还崔勤一个清白。”
华千两条眉毛皱成了一条,“这原本也不是什么新鲜事,殿下为何如此落寞?”
华砚叹道,“若存着这心机的只是崔勤,也是人之常情,让我略有失望的却是贺枚。”
华千疑惑道,“彼时贺大人与殿下交谈,言辞恭谨,看起来并不像是要刻意隐藏什么,殿下是不是多心了?”
华砚摇头笑道,“正是因为他言辞恭谨,我才觉得有些违和。他与我同是天子之臣,头上顶着一个天,彼此间却做不到全然信任,想来也是一件悲事。”
华千似笑非笑,“殿下这般庸人自扰,也是难得一见。不要说贺大人与殿下只同为天子之臣,并无私交,就算你们是私交甚密的同僚,也未必全然交心。”
他一边说,一边笑,笑的华砚心里发毛,忍不住就问一句,“你笑什么?”
华千掩着嘴巴,轻声笑道,“大约是殿下同凌音殿下相识之后,对人心更多了几分奢求。”
华砚想也不想,就呵斥华千一句胡说八道,华千也不敢再碰他的逆鳞,关上门退出去了。
华砚闻着房中的熏香,忍不住又百般思量。
莫非是出门在外,远离京城的缘故,他的心境与从前大大不同,从前他能坦然接受的事,在此时都成了不可摆脱的梦魇,别离的感知越发强烈,让人看不清来路,也不知归途。
眼下他要写的这一封奏章不比之前的请安密折,保全谁,弹劾谁,字句如何罗列,是言辞激进,还是有所保留,都要细细斟酌。来日朝上,毓秀少不得要拿他这一封折子明示。
除此以外,加上林州府审案结辩,才算挣到了五分胜算。
华砚花了一个下午,一字一句地斟酌,傍晚时分,才把折子誊抄写好。锁进密匣之后,他本想叫华千备水备饭,又忍不住心中萌动,便铺一张纸,换了细笔,沾墨落笔,诗曰:
你若无心我便休,青山只认白云俦。
飞泉落韵怡然夏,飘叶成诗好个秋。
落花成土多真爱,飞叶随风有至愁。
许是今生缘未了,还从梦里记明眸。
意趣曾经慕十洲,云笺封月遣谁邮?
缘如有梦情长在,你若无心我便休。
为谁消瘦为谁忧?二月桃花五月榴。
燕舞莺歌翻寂寞,凤衾鸳枕忆温柔。
水因有性山难转,你若无心我便休。
红泪笺成何处与?天涯渺渺路悠悠。
清水寒潭落叶浮,忍将往事下眉头。
纵然桂魄都圆缺,况复萍踪不去留?
孤枕偏生蝴蝶梦,吟鞋怕上凤凰楼。
此情应是长相守,你若无心我便休。
当年毓秀对姜郁情浓时,不知从哪里看来了一首相思寄语,日日沉吟,扭断愁肠。
华砚一直都觉得那诗中的字句太过小儿女情怀,即便感同身受,也着实油腻了些。
他也知道毓秀曾亲笔誊抄过那几句诗,工笔娟秀,却从来也不敢真的送给姜郁。
毓秀的纠结情思,他都看在眼里。讽刺的是事到如今,他竟想不到别的句子来寄托思绪。过了这些年,他想对毓秀说的,不过是一句“你若无情我便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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