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之变,不仅是袁崇焕,大明王朝,亦是凶多吉少了。
祖大寿哭罢,神色悲怆地走到海兰珠面前,“这是袁公入狱前交付于我的书信,若他此行遭遇不测,你便拿着这信走吧。”
她打开信,当中不是别物,而是一纸休书。
看见休书的一瞬间,她心中万千情仇,无语凝噎,想到刘兴祚曾与她所言。
……袁公本不是温柔人,却为你做尽了温柔事。
搁下信,她心中愧疚更甚。
是的,这场角逐,皇太极到底还是赢了,赢得这样盛气凌人,这样不留余地。
这原是她想要的结局,她这两年的忍气吞声、虚与委蛇不过是为了今日罢了。
可时至今日,看到这封休书,心中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悦。
除了哀痛,还是哀痛。
连坐之罪……袁崇焕本可以放任她不管,让她接受这个应得的惩罚。他却饶过了她,用这一纸休书的慈悲,令她背上愧疚的枷锁。
“袁公要我回关内保卫京师,他说,眼下我若抗旨不从,那我们就真的成了通敌卖国之人。袁公即使含冤入狱,却也不忘国之危难,要我继续守卫京师,保卫大明江山。一片衷心,天地可鉴,奈何天道不公——”
袁崇焕这才锒铛入狱,崇祯帝急迫要召回祖大寿,除了怕他叛变之外,更是想核实他的罪名。此行回京,可谓危机四伏。
“到了京师,东厂的人怎么可能放过你?将军回去,是自投罗网……”
祖大寿捏着信,古铜色的脸上因神情扭曲出一道道沟壑来,“我祖家世代,四世镇辽,驻守边疆,可谓满门皆荣。如满将军一般战死沙场,总好过背着这千古罪人的骂名活着。即便皇上如何被奸人蒙蔽了眼睛,我也必以血明志,不能退缩。在保家卫国面前,咱们这群边关守将的命又何足惜?这……便是守将的命运吧。”
这一番话,何等的悲苍。
对于见证了辽东变迁的她来说,这一切……都太沉重了。
她不该目睹这一切,不该身为这局中之人,更不该动了真情!
她算到了一切,却没算到过,自己会在最后一刻,于心不忍。
“我要去一趟京师!”
祖大寿悲悯地看了她一眼,“我乃大明武将,职责在身,可你如今已是自由身了,想去哪里都可以,何必呢?”
“我有愧袁公恩养,若不能见他最后一面,我良心不安,会抱憾终生!”
从广宁到宁远,她不曾杀一人,双手却早已沾满了鲜血。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广宁的那把火,便是老天给她的惩罚。
这份良心的谴责,太沉,太重。
这一次,她想要赎罪。
“你还不明白吗?袁公的心愿,是希望你就此远走高飞。”
“将军你呢?你本也可以拒绝回京,为何还要回去?”
祖大寿哑口无言,却还在劝道:“你可知道,连坐之罪,若只是杀头尚好,若是被流放、充官妓,对一个女子来说,是生不如死。”
“我知道。”海兰珠唇无血色,喟然道:“只是有些话,我想亲自告诉袁公。”
[京师]
十二月戊辰,皇太极遣达海赉书与明议和,达海赉议和书二分置安定、德胜门外,乙亥,复遣人赉书赴安定门,明廷俱不为所动。
皇太极从京师返程,不忘沿路攻池略地,但不少城池一经攻破,待金兵走后便立即反叛。
皇太极不断地下谕令招降明朝守将、官员,并派遣使臣议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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