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还不是屁滚尿流地跑来投奔汗王!哼——”
她根本听不进去褚英的劝告,赖着不走:“我要嫁也要嫁个大英雄,像大哥这样!”
褚英敲了敲她的脑袋,无奈道:“孙带,你也该长大了。”
万历三十五年,春。
“二哥,我想跟你们一起去乌拉。”
代善看着眼前这个孙带,她已经从小女娃长成了一个大姑娘,但性子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汗王昨日方在家宴上下令出征乌拉,隔天她就跑来找他,求着他要同行出征。
这几年,从费阿拉搬到赫图阿拉城,城中愈发不太平,勾心斗角,权利纷争不断。乌拉一战,建州早就蓄势待发,只是……眼前这个单纯的孙带,哪里会知道,这是阿玛给叔父下的一个圈套呢?
“不行,这次我没办法帮你。”代善拒绝道。
孙带不解,“以前每次你都会帮我的,为什么这次不行?”
“乌拉一战,太过凶险,你不能去。”
他何时这样坚决地拒绝过她的请求?每次她想要做什么,他都会满口答应下来,即便是忤逆了大哥的意思也好,他也不会犹豫。
他见不得她哭,见不得她不开心,见不得她有半点儿的失望。她喜欢能征善战的大英雄,那他就要去做那个大英雄,即便是一直被大哥的光芒所掩盖,他也要去做。只希望她能看见。
万历二十七年,他第一次随征哈达的时候,才十六岁,连刀都提不稳。但他还是豁出命去了,哪怕是腿上中了箭,断了腿筋,他也装作没有事情一般,像个男子汉一样站到她面前,得到她哪怕只言片语的赞赏和崇拜。万历三十三年的时候,阿玛要把她许配给蒙古来的巴约特台吉,她哭了三天三夜,他就陪在她身边陪了三天三夜。虽然他心里知道,她在等的人不是他,而是大哥。
可能是就连孙带也没想到,这次他会拒绝得如此干脆利落,于是咬牙赌气道:“好,你不帮我,我就自己想办法!反正天无绝人之路。”
她骗过了阿玛,骗过了汗王,骗过了常书,混进了军营里。一路上默默地跟着队伍,看着旌旗下领头的褚英,心里就也满足了。
她原以为她会是这三千兵马里唯一的女人,却看见代善身边也跟着一个穿着甲胄的女人。
她好生奇怪,也好生气恼。他明明有办法带上她,却是带着别的女人,也不愿意帮她。
她问同行的士兵,那个女人是谁。
那士兵答:“是个军医。你不知道吗?二贝勒腿有顽疾,据说是早年征哈达受得伤,所以出征都会带个随行军医。”
他在哈达受的伤?她怎么不知道?她记得那时候,他第一次出征,胜利回师,蹦蹦跳跳地来找她,明明是灰头土脸的,却丝毫掩盖不住他的喜悦。
“孙带,我也能带兵打仗了!我也能跟大哥一样上阵杀敌了!”
所以那时,他是拖着手上的腿,来找她报喜的吗?
她来不及多想,军情迫在眉睫,她万万没有想到,阿玛会因为和布占泰的姻亲关系,而不肯出兵。建州全军身陷囹圄,就练她都差点以为,会全军覆没,命丧乌碣岩。最后还是褚英,夺过了号令,一番振奋人心的励词,令全军重燃希望。他是那样了不起的一个人,一个可以同汗王比肩的英雄!
一夜鏖战,终于打败了乌拉军,却没想到随之而来的是阿玛的噩梦……
她跪在沙石地上,跪在褚英脚前,只希望这位她心中的大英雄,能说出哪怕只言片语,帮她的阿玛解围……她哭得声嘶力竭,紧紧拉着褚英的衣袂:“大哥,你帮帮我……帮我跟阿玛求求情吧……”
然而他没有。直到最后也没有。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褚英和代善争吵,却是为了她。
汗王和三军回城后,他们三人还留在原地。代善已经一个箭步冲去褚英面前质问:“刚才在父王面前,你为什么不说话?”
褚英推开他抓在自己盔甲上的手,反问:“父王的心思,你又不是不知道,你让我怎么开口?为叔父辩护,便是在忤逆父王!”
“她方才那样求你,你居然能做到无动于衷?我真没想大哥如今是这样铁石心肠!”
“倒是二弟你,不要惹祸上身才是。”
她听在耳中,痛在心里。抹着眼泪,一声不吭地转身欲离开。
褚英见状,上前一步抓住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对不起。”
那一刻她心中百感交集,八年了,八年来她仰望着他,追随着他,努力地想要站在他身旁,她真的太辛苦了……就像在追逐一颗永远也追不到星星。
于是她缓缓摆开他的手,摇头说:“大哥,我没怪你,我知道你为难……”
褚英还想再说什么,却终究是没有说出口。
八年,她看着他娶了两位夫人,还纳了一个妾。人人都知道,如今大贝勒府上还金屋藏娇了一个女人。他也当了爸爸,有一回她遇着了他的嫡福晋,牵着他的大儿子杜度在荷塘边玩儿,格外的幸福,格外的恬静。她想,洪巴图鲁会喜欢的女人,应该是那样的吧,温柔贤淑,善解人意,能够在他的背后,帮他打点家里的一切。哪里像她,莽撞幼稚,成日只知道眼巴巴地追着他,八年了,他却从来没有回应过她的心思。
阿玛被削爵禁足,她听闻大贝勒府上着火了,担心他的安危,却没法子去看望他。
入夏。她无意间得知阿玛要去沈阳的消息,这些日子,阿玛一直在暗地跟明朝联系,她心中害怕阿玛会做出些大逆不道的事情来,便偷偷跟着,谁知道却看见了额亦都将军还有褚英。
褚英的身旁,还站在一个女人。那个传说中……被他金屋藏娇的女人。
见到她的那一刻,她心中充满了失望,失落。她曾经固执地以为,他不喜欢自己,是因为她还是个女孩儿,而今她见到了这个年纪不过与她相仿的女子时,才明白自己一直以来的“以为”,不过是在自欺欺人罢了。
她固执,不死心,硬是追去了沈阳。在茶楼里,见到他专注于她的眼神,见到他发自内心的笑容,见到他亲昵地去夺她的酒杯……她才明白,她从未曾真正得到过他哪怕一点点的偏爱。
她对自己说,今天以后,她就要彻彻底底地对他死心。
他还是他,还是她的大哥,是建州独一无二的洪巴图鲁,只是……不会再住在她的心里了。
沈阳一别,他回城复命,被汗王训斥了一上午,甚至不惜一个人把纵火之事给担了下来。
汗王又给她寻了很多亲事,她一个也没有答应,甚至以死相逼,从十岁到二十岁,她从一个女孩儿变成了名副其实的“老女”。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是不愿嫁,不愿离开赫图阿拉,不愿离开这个他生活的地方。
万历三十六年三月,□□哈赤命褚英、阿敏率5000人征乌拉。建州军攻克乌拉部的宜罕阿林城,斩杀千余人,获甲三百,俘其余众。
万历三十七年,三月。
阿玛通敌之事败露,汗王一气之下,下令诛杀长兄阿尔通阿,和三哥扎萨克图,连其麾下的部将武尔坤也被处死。目睹着亲人一个个被被自己的养父诛杀,她的心中一片荒凉。逃过一死的阿敏来看她,寒心道:“干出这样背信弃义的事情,真希望他不是我的阿玛……若知道当日他出城是为了投明,我就该一刀杀了他!”
岁末,汗王不顾兄弟情义,将阿玛囚禁在一间暗室之中,用铁锁锁住,仅留两个孔穴给他递送食物。而明朝对此事未置一词。
她得知阿玛被幽禁一事后,便闭门不出,向汗王绝食以抗议。谁知却适得其反,惹得汗王大发雷霆,一气之下将她从公主降为了郡主。听闻在大殿上,代善已经极力谏止,也未能奏效。
那之后,代善去看望过她一次。那个不管她多慢都会等着她结伴而行的二哥;那个在哈达受了伤却一声不吭的二哥;那个因为她随口的一句玩笑啊,就把自己的长子取名为岳托的二哥;那个乌碣岩战之后跟汗王作对为她求情的二哥;那个,从未表明过自己的心意的二哥……
有时候连她也猜不透这个二哥心中在想些什么。他不像褚英,褚英的爱,跟他的目光一样直接,热忱,不加掩饰。对褚英来说,爱就是爱,恨就是恨,妹妹永远就是妹妹……而对少年老成的代善而言,他有太多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地方了。她觉得他或许是喜欢她的,又发现他在和他的母妃纠缠不清……他娶的福晋,比褚英还要多,只要是美女,只有有用处,他都照收不误。
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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