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刘铮抱拳应了一句便道:“说中原百姓很朴实、可爱是因为他们要求的少,回报的多!”
“他们这一辈子,仅有一点点小小的要求,那就是安安稳稳过完这一辈子,地不需要有多少,几亩薄田足以,吃不需要吃多好,能吃饱就行,穿也不需要多好,夏天可遮体冬天可耐寒就行,女人不需要妻子多漂亮,能贤惠持家便可,儿女也不需他们能有多大出息,平安长大成家立业就能对得起祖宗了!”
“对于像大人这样当官的,他们更是没有多少要求,咱就拿一县知县来说,百姓不需要他有多大能耐,不需要他给百姓办多少事儿,也不需要他有多清廉,只要他能做到一个‘明’字即可,只要他做到了,百姓就认为他是一个好官,如若他能在任上做到清正廉明,那百姓就会发自内心的拥护他爱戴他,若他受到不公的待遇,百姓会为他喊冤,会为他挺身而出,甚至会为他豁出性命去京城喊冤、去敲登闻鼓,在他离任的时候百姓会依依不舍的十里相送,也会送上一把写满了祝福的万民伞!”
“他们都是那种,只要你对他们稍微好一点,他们会回以百倍的对你好的人!如果有人欺负他们,有人给他们报了仇,他们会把自己身价性命都回报回去!他们是一群真正的把‘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刻进骨髓中的人!”
“说他们可悲,是因为懂他们的人太少,不懂他们的人太多,欺负他们的人更多,举个简单的例子,士农工商,士排第一,农排第二,可真的是这样吗?”
“按说商人应该是最低贱的,做为农一级的百姓,能够欺负商人对吧,可事实呢?拿个简单的例子来说,自从张居正实施一条鞭法以来,这里咱也不评述张居正好坏,只说百姓要交税只能交银子这事儿,交税可没银子怎么办?卖粮!卖给谁?卖给粮商,这天下哪个粮商不是拼命的压低收价,又拼命的抬高卖价?百姓交不上税,轻则挨板子,重则充军发配,没办法只好低价卖给粮商凑够银子去交税!这是不是被商人欺压?”
“等交完税了,没粮食吃了,怎么办?只好卖儿卖女弄得那么可怜的几两银子,然后去找粮商买粮食,可这会儿粮商的粮食却不是收的时候那个价了,是成几倍甚至十几倍的涨了!价格高,你买不买?不买饿死,买了早晚也得饿死!您说这是不是被商人欺压?百姓卖的儿女,被谁买走了?多数还不是被那些商人买走了?运气好的当了丫鬟,运气不好的被卖到青楼!去逛青楼的那些人,是谁?还不是商人居多?大人,您说,这可悲不可悲?”
“商人都如此了,那其他的社会阶层呢?士大夫,士绅呢?士大夫,士绅不仅不理解他们的苦衷,还拼命的压榨他们,今儿给他们涨涨地租,明儿造几个收钱的理由搜刮他们身上仅有的钱财!大人您可能会说,欺压百姓的那些士大夫、士绅都是官员和士绅中的败类!你可能会说这世间不仅有他们还有那些清流,还有那些一心为民的好官!对,他们确实是败类,可这世间,总归是浊流多而清流少啊!”
王家宾听到这里,感觉胸中有些发闷,刘铮说的这些他不是不知道,也不是不明白,可他从来就有认真的这样想过,以往占据他心底的是圣人言,是为官之道,是期盼着有朝一日被皇帝看中而平步青云。
狠狠的吐了一口浊气道:“是啊,这世间,就是清流太少了,涤荡浊流,这正是我辈应该去努力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