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了!是李商隐的《筹笔驿》。看来你回去後没有温习过功课,罚你抄写功课二十遍。明天来学堂的时候我要检查。”郭敬之暗叹,怎麽这些学生没一个长记『性』呢?小胖子低声应“是”,坐了下来。郭敬之再问:“你们谁能把这首唐诗背诵出来?”
满堂寂静,针落可闻。
“先生,我来背!”窗外的胡小『毛』忍不住出声,“‘猿鸟犹疑畏简书,风云常为护储胥。徒令上将挥神笔,终见降王走传车。管乐有才原不忝,关张无命欲何如。他年锦里经祠庙,梁父『吟』成恨有余。’”一首诗念完,心中微微有些得意。面对屋里众“同窗”威胁的眼神,自豪的挺了挺胸膛。他自懂事起就饱受歧视、鄙夷、不屑等等目光的礼待,自然不惧。
“好!”郭敬之嘉许的点点头,“我们再以这首唐诗为例,来分析它的平仄用法。” ……
终於上完了课,小孩子们如出笼的鸟儿,欢呼著跑出学堂。胡小『毛』留下来收拾课堂,又帮助先生整理了部分旧书籍,才最後离开。
转过巷口,迎面被四个人拦住。为首的正是今天在课堂上出丑的小胖子,其他三人是他的死党,都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胡小『毛』心叫不好,来者不善,善者不来,刚想转身溜走,才发现退路也被两个“同窗”截断。六个人面带冷笑,不怀好意的『逼』近。
胡小『毛』暗暗叫苦,高声问:“李子信,你们想干什麽?”
“干什麽?”小胖子李子信狞笑道,“臭小子,当然是教训你一顿!你这穷鬼,混进学堂也就罢了,居然敢把大爷我英明神武的形象比下去!是可忍,孰不可忍!今年大爷我就要灭灭你嚣张的气焰,让你知道该怎麽本分做人!”“就是嘛,这小混蛋这麽爱出风头,哪里把老大你放在眼里!”“臭小子,你死定了!”其他小孩纷纷起哄,个个摩拳擦掌,气势汹汹。
胡小『毛』在贫民区长大,那里的小孩从小就在拳头和鲜血中挣扎,打架简直就是生存的一部分,和吃饭睡觉一样自然。他一看对方的架势和神态,就知道这些人没有打架的经验,拳头无力,相互之间配合不够默契,无法发挥全部的力量。如果以一敌六,自己最不济也可以打倒两个人後再跑。但转念一想,这样一来势必成为李子信等人对头,以後既要防备他们的报复,又要提防他们在课堂上捣『乱』,那就麻烦不断了!
李子信见他呆呆站著不动,以为他吓傻了,心中大喜,砰的一拳打去,正中胡小『毛』的鼻梁。胡小『毛』哎呀一声惨叫,双手捂著面门倒在地上。李子信打人之前其实心里惴惴,没想到对手居然不堪一击,只是一拳就被放倒,兴奋地大叫:“快打死他!”众人一哄而上,对著地上的胡小『毛』大打出手。胡小『毛』双手护头,身子蜷缩成一团,以肩背手脚默默承受众人的踢打。
李子信打了几拳,见胡小『毛』一声不吭,心里头实在是不解恨,不知怎麽的一股凶戾之气直冲脑门,弯腰捡起墙边的半截砖头,照著胡小『毛』的脑袋狠狠的敲了下去。
胡小『毛』根本没想到他们竟然会用砖头,猝不及防下只觉手腕和後脑处同时传来一阵剧痛,两耳作响,差点当场晕倒。李子信一击下去,看见胡小『毛』後脑处涌出鲜血,心头一跳,砖头从手中跌落。其他人面面相觑,满眼惊恐。他们都是富家子弟,平时斗蛐蛐、逐狗『射』鸟还算在行,亲自动手打架的机会很少,更没有把人打得头破血流过。这时看见鲜血,胆子小的已经胃部翻卷,差点呕吐。何况胡小『毛』即使身份卑贱,也是自己的同窗,万一先生知道後怪罪下来,重重责打一番还是轻的!李子信等人情知闯了大祸,不知是谁先起头,如惊弓之鸟般四散跑开。
胡小『毛』呲牙咧嘴的爬起来,一『摸』後脑勺,满手的鲜血,痛得破口大骂,心里同时庆幸,小胖子没有打架的经验,如果换成经常和自己对打的那些野孩子下手,挨上这一记狠的自己至少要在床上躺十几天。正想找个地方清理伤口,小胖子又转头跑了回来。心中不禁苦笑:“还要再打吗?这次我可不会客气了!”
李子信离他远远的站住,张口想说什麽,但终究没有说出来,跺跺脚,抛过来二两碎银,头也不回的跑了。
胡小『毛』两眼放光,老实不客气的捡起地上的银子,在手中掂量了一下,“天啊,这麽多银子!娘要是看见了,肯定会高兴的!小胖子还算有点良心,不是无『药』可救的人。”正在这时,耳边突然响起一声严厉的呵斥“小『毛』,你在干什麽?!这钱是从哪里来的!”转头一看,一个清秀苗条,长辫及腰的少女柳眉倒竖,满脸的怒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