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在宫里过得如此凄凉,她却在宫里安安稳稳地住着。不行,我决计咽不下这口气。凭什么我们元春被太后削了贵妃位,那个人却能在长春宫里安心养胎?这一回,我非得让她身败名裂,不容于天家,方才消了我的心头之恨。’祖母,我……”贾元春说不下去了。
贾母连连地捶胸顿足:“家门不幸!……”
江菱在隔壁的隔间里,将她们两人的话都听在了耳朵里。
片刻之后,贾母捶胸顿足道:“你、你们两个是要将我气死才甘心。”
贾元春惊道:“祖母!”
“好了。”贾母的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仍旧比往常要显得严厉,“你记着,现在头一件事情,是让所有人都淡忘此事,你在宫里什么都不要做,什么都不要说,等到二三月间,便一切都明朗了。那个后生,既然他已经进来了,那便算了罢,不要动他,不管他日后是留着,还是被逐出去,都要看他自个儿的能力。元春,你兄弟刚刚继承了爵位,你手里的筹码比别人又多了一件。不管在宫里碰到什么,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得给我忍着。听到了么?”
贾元春嗫嚅着应下。
“行了。”贾母叹了一口气道,“回去罢。云嫔暂且不要动。等你恢复贵妃之位,想要做什么,自然都由着你,没必要赶在这一时。”
贾元春诺诺。
紧接着两个人便离去了。走到外面的时候,还问了问外面那两个宫女是谁。但因为江菱带来的这两个,都是咸福宫里伺候的,贾元春不认识她们,便略过去了。
直等到她们走远之后,江菱才从藏身的隔间里出来。外面的两位宫女仍在等候,倒是不曾有过什么差错。江菱朝她们略略点了点头,便带着她们回咸福宫。
宫宴已经进行到了一大半,但夫人王妃们没有丝毫的疲态,仍在热络地相互寒暄着。江菱又略略用了点儿东西,胃里有些不舒服,便停下筷子,捧了一盏温水慢慢地饮着。有位小宫女到江菱跟前,悄声说了两句话:“主子,北静王妃想问问,您这儿可方便么?她有些紧要的话要对您说。”
江菱朝上面的太后望了一眼,亦压低了声音道:“怕是有些不方便。”
她想了想,又续道:“让她用描眉的炭笔,写在纸上递给我罢。”
小宫女道了声嗻,领命而去了。江菱朝林黛玉那边望过去,果然看见林黛玉满面愁容,连动作都是有气无力的。小宫女去到林黛玉身边,小声复述了江菱的话,林黛玉的愁容才散去了一些,匆匆问侍女取来描眉的炭笔,在纸上写了一些话,让小宫女传回来给江菱。
纸条上面写着:外祖母身子不好,前些天我回府看望她的时候,连下床都让人搀扶着。现在外祖母这个样子,会不会有什么事儿呀。
江菱又朝贾母那边望了一眼,果然跟刚才一样的神采奕奕,又因为盛装打扮的缘故,丝毫看不出容色惨淡,反倒比往日还要鲜亮些。再加上贾母的年纪本来就大,声音虚弱可以用老态龙钟遮掩过去,反应不及时也可以用耳背遮掩过去,因此无人察觉到她的异样。
其实就连江菱自己,都看不出那老太太有什么毛病。
她想了想,在纸条上写下:不如我唤个太医来,给老太太瞧瞧。又让人送了回去。
过了会儿林黛玉回道:有劳阿菱了。
江菱唤过一个小宫女,让她以自己的名义,请一个太医到咸福宫外候着。这里面正在举行宫宴,太医们来这里不合适。小宫女匆匆领命而去了。不多时便唤了一位太医过来,而且还庆幸道:“今儿是大年初一,太医们多半都已经歇了假。亏得还有一位,念着云主子身怀六甲,便在太医院里等候传唤。这才没误了事儿。”小宫女误以为是江菱不舒服,所以才需要传太医的。
江菱多留了一个心眼,便问道:“那位太医姓什么?”
小宫女答道:“姓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