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着玉雉宫就在前头,完颜绰却指向另一条甬道:“去那里。”
大家心知肚明,也作壁上观——太后旨意下了,就是拖延,能拖多久?
天黑透的时候,只剩了玉雉宫一处。完颜绰也没有刻意放慢脚步,只是又看了看天空的星斗,才说:“去吧。迟早都要去的。”
完颜纾算是“有罪嫔妃”,因而宫殿的门上用粗铁链子栓了一把大锁,费了好大劲才打开,宫室里面一股霉味,唯剩的两个侍女呆在通风好些的外间,一脸麻木。而内室传来悠扬的吟唱,是一个母亲在哄着自己的孩子。
完颜绰的脸上突然间流露出一丝茫然,脚步滞了滞,手也扶住了积灰的墙壁。
太后那里的宦官和宫女打着灯盏,昏昧的浊黄色光晕,照出无数乱晃着的人影,在墙壁上形成无数个深灰浅灰、重重叠叠的乱象。完颜绰小心翼翼踩着木头铺设的地板,几个月时光,失修的宫殿已经显现出颓废,越过脏兮兮的帐幔,她的眼神晃了晃,仿佛影影绰绰看见的是小时候自己的母亲在照顾小妹妹时的情景。
家境优渥,也不一定意味着爱的充足,她是长女,总须表现出乖顺懂事的模样,看着母亲对她不满,酿得她每次都会对照顾孩子的这一幕产生异常的感受。
完颜绰亲自揭开帷幔,这次能够清楚地看见,俯卧在床榻上、孩子身边的,正是自己的妹妹完颜纾。几个月的折磨,她已经脱胎换骨一般,衣着简单而举止平静,凝望着孩子的时候,满脸都是令人羡慕的母性的光辉,口里哼唱的音乐,也温柔美好得让人情不自禁想要落泪。
那个瘦小的早产儿,完颜绰也是第一次看见,他闭着眼睛,趴在半旧的绿绫被子上睡得酣实,肚子上系着簇簇新的鲜红的肚兜儿,虽然小得乳猫儿似的,但显得又白又嫩,让人心疼的一团,可爱得要命。
完颜绰心头升腾起的妒忌简直要把自己湮没——她自己都没有想到会如此难以自控。她稳了好一会儿,才控制住心里的澎湃着的难受。
完颜纾抬头看了看她和带着的一拨人,伸手指“嘘”了一下,示意不要吵醒刚刚睡着的孩子,然后才蹑手蹑脚地下榻,到完颜绰身边问道:“这是终于轮到我了?”不等回答,自顾自说道:“不杀我,总归手痒。不过孩子总是无辜的,不拘谁养着,生恩不如养恩重。”
完颜绰身后的宦官已经捧出了白绫,四下望了望说:“奴先到西侧殿伺候着。”
完颜纾神色凝重,睫毛在乱晃的灯火中忽扇着影子,回头望了望床榻上酣睡的孩子的身影,低声对完颜绰说:“姐姐,你实心带大他,我在地下不求轮回,求你长命百岁,万事如意。”
完颜绰“呵呵”一笑,轻声说:“妹妹,你不是一直心比天高,怎么竟为一个孺子折了脾气?”
完颜纾冷笑道:“姐姐想看我服软,我已经服了。姐姐想我求你,我也求了。覆巢之下无完卵,我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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