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样容易?看官有所不知,这是盗情事,不比别样闲讼,须得出身辨白,不然怎得许多使用?所以只得来了。未见官时,辨悟先去府中细细打听劫盗与行脚僧名字、来踪去迹,与本寺没一毫影响,也没个仇人在内,正不知祸根是那里起的,真摸头路不着。说话间,太守升堂。来差投批,带住持到。太守不开言问甚事由,即写监票发下监中去。住持不曾分说得一句话,竟自黑碌碌地吃监了。太守监罢了住持,唤原差到案前来,低问道:“这和尚可有人同来么?”原差道:“有一个徒弟,一个道人。”太守道:“那徒弟可是了事的?”原差道:“也晓得事体的。”太守道:“你悄地对那徒弟说,可速回寺中去取那本《金刚经》来,救你师父,便得无事;若稍迟几日,就讨绝单了。”原差道:“小的去说。”

    太守退了堂。原差跌跌脚道:“我只道真是盗情,元来又是甚么《金刚经》!”盖只为先前借此为题诈过了好几家,衙门人多是晓得的了,走去一十一五对辨悟说了。辨悟道:“这是我上世之物,怪道日前有好几起常州人来寺中求买,说是府里要,我们不卖与他。直到今日,却生下这个计较,陷我师父,强来索取,如今怎么处?”原差道:“方才明明分咐稍迟几日就讨绝单。我老爷只为要此经,我这里好几家受了累。何况是你本寺有的,不送得他。他怎肯住手,却不在送了性命?快去与你住持师父商量去!”辨悟就央原差领了到监里,把这些话,一一说了。住持道:“既是如此,快去取来送他,救我出去罢了。终不成为了大家门面的东西,断送了我一个人性命罢?”辨悟道:“不必二三,取了来就是。”对原差道:“有烦上下代禀一声,略求宽客几日,以便往回。师父在监,再求看觑。”原差道:“既去取了,这个不难,多在我身上,放心前去。”

    辨悟留下盘缠与道人送饭,自己单身,不辞辛苦,星夜赶到寺中,取了经卷,复到常州。不上五日,来会原差道:“经已取来了,如何送进去?”原差道:“此是经卷,又不是甚么财物!待我在转桶边击梆,禀一声,递进去不妨。”果然原差递了进去。太守在私衙,见说取得《金刚经》到,道是宝物到了,合衙人眷多来争看。打开包时,太守是个粗人,本不在行,只道千金之物,必是怎地庄严:看见零零落落,纸色晦黑,先不象意。揭开细看字迹,见无个起首,没头没脑。看了一会,认有细字号数,仔细再看,却元来是第二叶起的。太守大笑道:“凡事不可虚慕名,虽是古迹,也须得完全才好。今是不全之书,头一板就无了,成得甚用?说甚么千金百金,多被这些酸子传闻误了,空费了许多心机。难为这个和尚坐了这几日监,岂不冤枉!”内眷们见这经卷既没甚么好看,又听得说和尚坐监,一齐撺掇,叫还了经卷,放了和尚。太守也想道没甚紧要,仍旧发与原差,给还本主。衙中传出去说:“少了头一张,用不着,故此发了出来。”辨悟只认还要补头张,怀着鬼胎道:“这却是死了!“正在心慌,只见连监的住持多放了出来。原差来讨赏,道:“已此没事了。“住持不知缘故,原差道:“老爷起心要你这经,故生这风波,今见经不完全,没有甚么头一张,不中他意,有些懊悔了。他原无怪你之心,经也还了,事也罢了。恭喜!恭喜!”

    住持谢了原差,回到下处。与辨悟道:“那里说起,遭此一场横祸!今幸得无事,还算好了。只是适才听见说经上没了了头张,不完全,故此肯还。我想此经怎的不完全?”辨悟才把前日太湖中众人索看,风卷去头张之事,说了一遍,住持道:“此天意也!若是风不吹去首张,此经今日必然被留,非复我山门所有了。如今虽是缺了一张,后边名迹还在,仍旧归吾寺宝藏,此皆佛天之力。”喜喜欢欢,算还了房钱饭钱,师徒与道人三众雇了一个船,同回苏州

    过了浒墅关数里,将到枫桥,天已昏黑,忽然风雨大作,不辨路径。远远望去,一道火光烛天,叫船家对着亮处只管摇去。其时风雨也息了,看看至近,却是草舍内一盏灯火明亮,听得有木鱼声。船到岸边,叫船家缆好了。辨悟踱上去,叩门讨火。门还未关,推将进去,却是一个老者靠着桌子诵经,见是个僧家,忙起身叙了礼。辨悟求点灯,老者打个纸捻儿,蘸蘸油点着了,递与辨悟。辨悟接了纸捻,照得满屋明亮,偶然抬头带眼见壁间一幅字纸粘着,无心一看,吃了一惊,大叫道:“怪哉!圣哉!”老者问道:“师父见此纸,为何大惊小怪?”辨悟道:“此话甚长!小舟中还有师父在内,待小僧拿火去照了,然后再来奉告,还有话讲。”老者道:“老汉是奉佛弟子,何不连尊师接了起来?”老者就叫小厮祖寿出来,同了辨悟到舟中,来接那一位师父。

    辨悟来到船上,先叫住持道:“师父快起来!不但没着主人,且有奇事了!”住持道:“有何奇事?”辨悟道:“师父且到里面见了主人,请看一件物事。”住待同了辨悟走进门来,与主人相见了。辨悟拿了灯,拽了住持的手,走到壁间,指着那一幅字纸道:“师父可认认看。”住持抬眼一看,只见首一行是“金刚般若波罗密经”,第二行是“法会由由分第一”,正是白香山所书,乃经中之首叶,在湖中飘失的。拍手道:“好象是吾家经上的,何缘得在此处?”老者道:“贤师徒惊怪此纸,必有缘故。”辨悟道:“老丈肯把得此纸的根由,一说,愚师徒也剖心相告。”老者摆着椅子道:“请坐了献茶,容老汉慢讲。”

    师徒领命,分次坐了。奉茶已毕,老者道:“老汉姓姚,是此间渔人。幼年不曾读书,从不识字,只靠着鱼虾为生。后来中年,家事尽可度日了,听得长者们说因果,自悔作业大多,有心修行。只为不识一字,难以念经,因此自恨。凡见字纸,必加爱惜,不敢作践,如此多年。前年某月某日晚间,忽然风飘甚么物件下来,到于门首。老汉望去,只看见一道火光落地,拾将起来,却是一张字纸。老汉惊异,料道多年宝惜字纸,今日见此光怪,必有奇处,不敢亵渎,将来粘在壁间,时常顶礼。后来有个道人到此见了,对老汉道:‘此《金刚经》首叶,若是要念全经,我当教汝。’遂手出一卷,教老汉念诵一遍,老汉随口念过,心中豁然,就把经中字一一认得。以后日渐增加,今颇能遍历诸经了。记得道人临别时,指着此纸道:‘善守此幅,必有后果。’老汉一发不敢怠慢,每念诵时,必先顶礼。今两位一见,共相惊异,必是晓得此纸的来历了。”主持与辨悟同声道:“适间迷路,忽见火光冲天,随亮到此,却只是灯火微明,正在怪异。方才见老丈见教,得此纸时,也见火光,乃知是此纸显灵,数当会合。老丈若肯见还,功德更大了。”老者道:“非师等之物,何云见还?”辨悟道:“好教老丈得知:此纸非凡笔,乃唐朝侍郎白香山手迹也,全经一卷,在吾寺中,海内知名。吾师为此近日被一个狠官人拿去,强逼要献,几丧性命,没奈何只得献出。还亏得前年某月某日胡中遇风,飘去首叶,那官人嫌他不全,方得重还。今日正奉归寺中供养,岂知却遇着所失首叶在老丈处,重得赡礼!前日若非此纸失去,此经已落他人之手;今日若非此纸重逢,此经遂成不全之文。一失一得,不先不后,两番火光,岂非韦驮尊天有灵,显此护法手段出来么?”

    老者似信不信的答应。辨悟走到船内,急取经包上来,解与老者看,乃是第二叶起的,将来对着壁间字法纸色,果然一样无差。老者叹异,念佛不已,将手去壁间揭下来,合在上面,长短阔狭无不相同。一卷经完完全全了,三人尽皆欢喜。老者分付治斋相款,就留师徒两人同榻过夜。住持私对辨悟道:“起初我们恨柳太守,如今想起来,也是天意。你失去首叶,寺中无一人知道,珍藏到今。若非此一番跋涉,也无从遇着原纸来完全了。”辨悟道:“上天晓得柳太守起了不良之心,怕夺了全卷去,故先吹掉了一纸,今全卷重归,仍旧还了此一纸,实是天公之巧,此卷之灵!想此老亦是会中人,所云道人,安知不是白侍郎托化来的!”住持道:“有理,有理!”是夜,姚老者梦见韦驮尊天来对他道:“汝幼年作业深重,亏得中年回首,爱惜字纸。已命香山居士启汝天聪,又加守护经文,完成全卷,阴功更大,罪业尽消。来生在文字中受报,福禄非凡,今生且赐延寿一纪,正果而终。”老者醒来,明明记得。次日,对师徒二人道:“老汉爱护此纸经年,今见全经,无量欢喜。虽将此纸奉还,老汉不能忘情。愿随老师父同行,出钱请个裱匠,到寺中重新装好,使老汉展诵几遍,方为称怀。”师徒二人道:“难得檀越如此信心,实是美事,便请同船同往敝寺随喜一番。”

    老者分咐了家里,带了盘缠,唤小厮祖寿跟着,又在城里接了一个高手的裱匠,买了作料,一同到寺里来。盘桓了几日,等待匠完工,果然裱得焕然一新。便出衬钱请了数众,展念《金刚经》一昼夜,与师徒珍重而别。后来,每年逢诞日或佛生日,便到寺中瞻礼白香山手迹一遍,即行持念一日,岁以为常。年过八十,到寺中沐浴坐化而终。寺中宝藏此卷,闻说至今犹存。有诗为证

    一纸飞空大有缘,反因失去得周全。拾来宝惜生多福,故纸何当浪弃捐!

    小子不敢明说寺名,只怕有第二个象柳太守的寻踪问迹,又生出事头来。再有一诗笑那太守道:

    伧父何知风雅缘?贪看古迹只因钱。若教一卷都将去,宁不冤他白乐天!

    诗曰:

    世间字纸藏经同,见者须当付火中。或置长流清净处,自然福禄永无穷。

    话说上古苍颉制字,有鬼夜哭,盖因造化秘密,从此发泄尽了。只这一哭,有好些个来因。假如孔子作《春秋》,把二百四十二年间乱臣贼子心事阐发,凛如斧钺,遂为万古纲常之鉴,那些好邪的鬼岂能不哭!又如子产铸刑书,只是禁人犯法,流到后来,好胥舞文,酷吏锻罪,只这笔尖上边几个字断送了多多少少人?那些屈陷的鬼,岂能不哭!至于后世以诗文取士,凭着暗中朱衣神,不论好歹,只看点头。他肯点点头的,便差池些,也会发高科,做高昏不肯点头的,遮莫你怎样高才,没处叫撞天的屈。那些呕心抽肠的鬼,更不知哭到几时,才是住手。可见这字的关系,非同小可。况且圣贤传经讲道,齐家治国平天下,多用着他不消说;即是道家青牛骑出去,佛家白马驮将来,也只是靠这几个字,致得三教流传,同于三光。那字是何等之物,岂可不贵重他!每见世间人,不以字纸为意,见有那残书废叶,便将来包长包短,以致因而揩台抹桌,弃掷在地,扫置灰尘污秽中,如此作践,真是罪业深重,假如偶然见了,便轻轻拾将起来,付之水火,有何重难的事,人不肯做?这不是人不肯做,一来只为人不晓得关着祸福,二来不在心上的事,匆匆忽略过了。只要能存心的人,但见字纸,便加爱惜,遇有遗弃,即行收拾,那个阴德可也不少哩!

    宋时,王沂公之父爱惜字纸,见地上有遗弃的,就拾起焚烧,便是落在粪秽中的,他毕竟设法取将起来,用水洗净,或投之长流水中,或候烘晒干了,用火焚过。如此行之多年,不知收拾净了万万千千的字纸。一日,妻有娠将产,忽梦孔圣人来分付道:“汝家爱惜字纸,阴功甚大。我已奏过上帝,遣弟子曾参来生汝家,使汝家富贵非常。”梦后果生一儿,因感梦中之语,就取名为王曾。后来连中三元,官封沂国公。宋朝一代中三元的,止得三人:是宋庠、冯京与这王曾,可不是最希罕的科名了!谁知内中这一个,不过是惜字纸积来的福,岂非人人做得的事?如今世上人见了享受科名的,那个不称羡道是难得?及至爱惜字纸这样容易事,却错过了不做,不知为何。且听小子说几句:

    仓颉制字,爰有妙理。三教圣人,无不用此。眼观秽弃,颡当有。三元科名,恰字而已。一唾手事,何不拾取?

    小子因为奉劝世人惜字纸,偶然记起一件事来。一个只因惜字纸拾得一张故纸,合成一大段佛门中因缘,有好些的灵异在里头。有诗为证:

    捡墨因缘法宝流,山门珍秘永传留。从来神物多可护,堪笑愚人欲强谋!

    却说唐朝侍郎白乐天,号香山居士,他是个佛门中再来人。专一精心内典,勤修上乘。虽然顶冠束带,是个宰官身,却自念佛看经,做成居士相。当时因母病,发愿手写《金刚般若经》百卷,以祈真佑,散施在各处寺宇中。后来五代、宋、元兵戈扰乱,数百年间,古今名迹海内亡失已尽。何况白香山一家遗墨,不知多怎地消灭了。唯有吴中太湖内洞庭山一个寺中,流传得一卷,直至国朝嘉靖年间依然完好,首尾不缺。凡吴中贤士大夫。骚人墨客曾纷赏鉴过者,皆有题跋在上,不消说得:就是四方名公游客,也多曾有赞叹顶礼、请求拜观。留题姓名日月的,不计其数。算是千年来希奇古迹,极为难得的物事。山僧相传至宝收藏,不在话下。

    月说嘉靖四十三年,吴中大水,田禾淹尽,寸草不生。米价踊贵,各处禁粜闭籴,官府严示平价,越发米不入境了。元来大凡年荒米贵,官府只合静听民情,不去生事。少不得有一伙有本钱趋利的商人,贪那贵价,从外方贱处贩将米来;有一伙有家当囤米的财主,贪那贵价,从家里廒中发出米去。米既渐渐辐辏,价自渐浙平减,这个道理也是极容易明白的。最是那不识时务执拗的腐儒做了官府,专一遇荒就行禁粜。闭籴、平价等事。他认道是不使外方籴了本地米去,不知一行禁止,就有棍徒诈害,遇见本地交易,便自声扬犯禁,拿到公庭,立受枷责。那有身家的怕惹事端,家中有米,只索闭仓高坐,又且官有定价,不许贵卖,无大利息,何苦出粜?那些贩米的客人,见官价不高,也无想头。就是小民私下愿增价暗籴,俱怕败露受贵受罚。有本钱的人,不肯担这样干系,干这样没要紧的事。所以越弄得市上无米,米价转高,愚民不知,上官不谙,只埋怨道:“如此禁闭,米只不多;如此仰价,米只不贱。”没得解说,只囫囵说一句救荒无奇策罢了。谁知多是要行荒政,反致越荒的。

    闲话且不说。只因是年米贵,那寺中僧侣颇多,坐食烦难。平日檀越也为年荒米少,不来布施。又兼民穷财尽,饿殍盈途,盗贼充斥,募化无路。那洞庭山位在太湖中间,非舟揖不能往来。寺僧平时吃着十方,此际料没得有凌波出险。载米上门的了。真个是:香积厨中无宿食,净明钵里少余粮。寺僧无讨奈何。内中有一僧,法名辨悟,开言对大众道:“寺中僧徒不少,非得四五十石米不能度此荒年。如今料无此大施主,难道抄了手坐看饿死不成?我想白侍郎《金刚经》真迹,是累朝相传至宝,何不将此件到城中寻个识古董人家,当他些米粮且度一岁?到来年有收,再图取赎,未为迟也。”住持道:“相传此经值价不少,徒然守着他,救不得饥饿,真是戤米囤饿杀了,把他去当米,诚是算计。但如此年时,那里撞得个人肯出这样闲钱,当这样冷货?只怕空费着说话罢了。”辨悟道:“此时要遇个识宝太师,委是不能勾。想起来只有山塘上王相国府当内严都管,他是本山人,乃是本房檀越,就中与我独厚。该卷白侍郎的经,他虽未必识得,却也多曾听得。凭着我一半面皮,挨当他几十挑米,敢是有的。”众僧齐声道:“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只索就过湖去走走。”

    住持走去房中,厢内捧出经来,外边是宋锦包袱包着,揭开里头看时,却是册页一般装的,多年不经裱褙,糨气已无,周围镶纸,多泛浮了。住持道:“此是传名的古物,如此零落了,知他有甚好处?今将去与人家藏放得好些,不要失脱了些便好。”众人道:“且未知当得来当不来,不必先自耽忧。”辨悟道:“依着我说,当便或者当得来。只是救一时之急,赎取时这项钱粮还不知出在那里?”众人道:“且到赎时再做计较,眼下只是米要紧,不必多疑了。”当下雇了船只,辨悟叫个道人随了,带了经包,一面过湖到山塘上来。

    行至相府门前,远远望去,只见严都管正在当中坐地,辨悟上前稽首,相见已毕,严都管便问道:“师父何事下顾?”辨悟道:“有一件事特来与都管商量,务要都管玉成则个。”都管道:“且说看何事。可以从命,无不应承。“辨悟道:“敝寺人众缺欠斋粮,目今年荒米贵,无计可施。寺中祖传《金刚经》,是唐朝白侍郎真笔,相传价值千金,想都管平日也晓得这话的。意欲将此卷当在府上铺中,得应付米百来石,度过荒年,救取合寺人人生命,实是无量动德。”严都管道:“是甚希罕东西,金银宝贝做的,值此价钱?我虽曾听见老爷与宾客们常说,真是千闻不如一见。师父且与我看看再商量。”辨悟在道人手里接过包来,打开看时,多是零零落落的旧纸。严都管道:“我只说是怎么样金碧辉煌的,元来是这等悔气色脸,到不如外边这包还花碌碌好看,如何说得值多少东西?”都管强不知以为知的逐叶翻翻,直翻到后面去,看见本府有许多大乡宦名字及图书在上面,连主人也有题跋手书印章,方喜动颜色道

    “这等看起来,大略也值些东西,我家老爷才肯写名字在上面。除非为我家老爷这名字多值了百来两银子,也不见得。我与师父相处中,又是救济好事,虽是百石不能勾,我与师父五十石去罢。”辨悟道:“多当多赎,少当少赎。就是五十石也罢,省得担子重了,他日回赎难措处。”当下严都管将经包袱得好了,捧了进去。终久是相府门中手段,做事不小,当真出来写了一张当票,当米五十石,付与辨悟道:“人情当的,不要看容易了。”说罢。便叫开仓斛发。辨悟同道人雇了脚夫,将来一斛一斛的盘明下船,谢别了都管,千欢万喜,载回寺中不题。

    且说这相国夫人,平时极是好善,尊重的是佛家弟子,敬奉的是佛家经卷。那年冬底,都管当中送进一年簿藉到夫人处查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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