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扑中文 ) 三变听了心头一缩,本能的就对这“养鬼术”起了逆反心,他在虎牢关呆了几年,几乎每隔一段时日就要听说一次这“养鬼术”,听得多了,各样版本传来传去,神乎其神,要多瘆人有多瘆人,时至今日,从翟世用嘴里听说这个,更是说不出的逆反。
老翟可不理他的逆反,反正黑天瞎地,谁也看不清谁脸色,他逮住了时机便要说,一桩事埋在心里太久,好不容易碰到个一知半解的,不吐不快么。
“养鬼术是北戎传来的邪术,这劳杂子啥时候成的气候,没人说得清,只晓得普天之下就只有北戎沙靰鞡部的人能做,具体怎么个做法,外边传的都是零碎皮毛,但我告诉你,这东西邪门极了,汉土中原,邪术无数,竟无一能与之匹敌!”
牛马大夫怎的还品评起天下邪术了?治畜生不才是你的本职了么?
三变一颗头还在人家大腿上搁着,搁舒服了,嘴上懒得打岔,心里却是照例要抬杠的。
“这鬼的养法,还讲究缘分,有养得成的,有养不成的,但起头都一样惨无人道。汉土中原有养灵哥灵姐的,那做法,已经残忍至极,北戎的养鬼术……唉!”
老翟唉了一声便哑火了,像是在缓一口气,一气说完他受不得,光动动嘴皮子都受不得了,这邪术到底有多邪?
三变倒是听人说起过,也挺瘆人的:养鬼是在人心上养,怎么养,当然是通过某种方法让“鬼”进到人体内。这鬼是怎么养出来的呢?
“早年间,在北戎境内时,养鬼的法子还比较土,常常是用邪法儿把人家六七岁的小儿引来,关到柜中,四肢关节用九寸长钉钉死,头天喂饱,接着一餐比一餐少,饿得剩下皮包骨了,再用法醋从头顶灌进去……”
三变身上寒凉,止不住出来一阵哆嗦,只听得黑天中老翟喑哑的嗓音伴着舢板破开水面的声响,阴惨惨穿透他脊梁骨,“这法子惨酷至极,一害好几条人命,后来北戎的狼主为了禁绝此类邪术,专门朝沙靰鞡发了一趟兵,双方都死伤不少人,逃出来的两支分支,一支入了中原岳州与江南府交界的边地,另一支扮作游牧,逐水草而居,靠养牛羊过活。人心总是不足,过惯了大把来钱的松散日子,怎能习惯这样的风吹日晒、颠沛流离。于是北戎境内那一支数年之前动了重操旧业的心,养出几只鬼,卖给庆朝之内的贵人,谁知道钱到了手,还没来得及消受,这便给人屠了灭口!”
三变听他言辞之间颇有悲悯之意,就天马行空地瞎猜起来:这西域游医从漫漫黄沙中来,为燕然卖命,不单是为了财吧,看他一副随意的邋遢样儿,即便手敞,花钱散漫,也不至于“大撒把”,弄到要把命卖出去的地步。一定是吃过这养鬼术的亏,不是他自己吃过,那至少也是身边至亲吃过,因此总想着要破开这邪术,报个一箭之仇,奈何养鬼术太过刁钻,靠他自己支撑不过来,只得把命卖出去,和那能支撑的一同做成这件事。
“庆朝境内这一支,做事隐秘,因而难捉把柄。我们到这儿来有日子了,碰上过四次初一十五,才终于找到这条阴阳河。想来也是得了风声,庆朝的养鬼人谨慎多了,不是每个初一十五都接生意的。到底是怎么个规律,我们也还没摸明白,只知道明日夜间,有楼船要顺河而下,进入镇集。哼,到了夜里,那才真叫妖魔鬼怪,一时聚齐呢!”
翟世用哼笑一声,把舢板靠岸,从兜里掏出一根不起眼的棒子,也不知什么做的,黑天里还微微泛光,他把着那根棒子左右各摇两下,不一会儿就见河岸那头有了呼应,再一会儿,过来一哨人,打着火把,领头的一袭黑衣,脸上一道长疤。是燕然。燕然旁边还带着一个,那人大长腿,几步超过燕然,捡直朝着他过来了!
没错,就是他家干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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