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大缸,接雨水用的,里边澄着半缸半清不浊的天上水,他就喝这个,拿瓢舀着,慢慢喝,慢慢熬饥饿当中最难熬的一段。
陆弘景一见,脑子里一根弦“啪”的绷断了,立马亮出刀子嘴:“你个舅子的!饭点儿都过去多久了?!你挺这儿干嘛!这儿有酒池肉林还是金山银宝?!”
“你咋不喝泥坑里的水呢?!那缸里的水是能喝的吗?!早跟你说了那是雨水,脏不拉几的,喝了夜里闹肚子就让你挺那儿疼得你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陆弘景虽然也漂泊过,但饱饭总是有得吃的——把他拐走带在身边的行脚野僧是个酒肉和尚,手脚不干净,嘴也不干净,坑蒙拐骗样样在行,跟着他虽然总要被人撵在屁股后头追打,但一天两天,吃的绝不重样,六岁之前的陆弘景吃得好穿得暖,一身小膘,看着绝对富态,都不像是被人拐去养的孩儿。
因此他不明白他那干儿子的肠胃其实和精钢差不多,别说是喝缸里澄的雨水,就是把地上的泥水舀来喝,他也顶多不舒服一小会儿,绝不至于挺那儿疼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多年以来餐风宿露,在半饥不饱当中挣扎着的人,是该有这份本事的,不然早就夭折在半道上了,长不到这么大。
“……”
老实孩子完全跟不上干爹满嘴乱喷的话,只从他深金带褐的眸色上,猜到他似乎是在发火。又见他指着他刚才喝过的那缸水,猜他大概不愿意让他喝。其余的,他当真猜不着。
这样情形,自己不说些什么,似乎不大好,于是他略一踌躇,又说了三个字:“渴,喝水。”
老实孩子还害臊,不好意思说自己是饿得没招了,借着喝水骗那疼得直抽的胃口。
“去你个舅子的!喝水不会上营房喝煮好的么?!傻啊你!跟我走!!”
这一串连珠炮!直接把老实孩子轰晕了,晕头转向,被他扽着拖出去,拖进灶房,摔到饭桌前,一嗓子把里头的伙夫长喊出来,让他给破孩儿拿饭!
伙夫长全身上下长得十分圆满,人也圆滑,相当有眼里见儿,听说陆千户的干儿子来吃饭,赶紧把这么大一脸盆盛满饭和菜,跟端狗食似的端过来摆到饭桌上,满脸堆笑道:“哟,今儿怎么这么迟,饭菜都搁凉了,我给热了热,趁着还没再凉,赶紧吃吧,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不够再和我说。”
这话说得地道,陆弘景笑笑,从怀里掏出一只小壶,朝伙夫长扔去,“接着!”
伙夫长短胳膊短腿也没妨碍他蹦高,身手还挺利索,一抄就把壶抄在了手上,一眼扫过,那张十分圆满的脸立马跟向日葵似的,开了一脸盘的花:“嚯!还是陆爷有能耐!这东西拿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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