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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五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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着,看不见她。她想让男人知道自己在身边,又不愿意当着那么多人大喊,于是伸出手,在他手上握了一下。她说:“我这二十多年来每晚都拉着他的手睡。”

    他蒙着眼睛,笑了。

    她也笑了。

    我讲到这里,也忍不住微笑。

    有人很反感。一开始,我以为是这笑容不对,因为我是一个外来者,表情太轻飘。后来我看了一遍视频。是我在说这一段时,只顾着流利,嘴里说着,心里还惦记着下一个道具应该在什么时候出现,直播的时间掐得准不准。我只是在讲完一个故事,而不是体会什么是废墟下的七天,什么是二十年的一握,我讲得如此轻松顺滑,这种情况下,不管是笑与泪,都带着装饰。

    这一点,观众看得清清楚楚。

    史努比委婉地说了那么多,其实就是一句话:“你是真的么?”

    第二天,在绵阳,我们赶上了六级余震。

    跳下车,往九洲体育馆跑,那是灾民临时安置点。馆里空空荡荡,□□千人已经安全撤离,只有一个人坐在里头。

    我走过去,他背靠墙坐着,也不看我。

    我蹲下去问他:“现在这儿不安全,你怎么不出去呢?”

    他抬起头,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黧黑的脸,两只胳膊搭在膝盖上:“我老婆孩子都不在了,我还跑什么呢?”

    我蹲在那儿说不出话。

    他安慰我:“你出去吧,这儿不安全。”

    晚上的直播,我讲了这个细节。又有批评的声音,认为调子太灰色。

    这两次直播给我一个刺激,这两个细节不说不真实,可是笑和泪,这么简单地说出来,确也不扎实。我想起零三年的新疆,有些东西是真实的,但并不完整。

    到了北川,在消防队附近安顿下来,晚上迎头遇上一个当地电视台的同行。

    他摇摇晃晃,酒气很大。我扫了一眼,想避开,路灯下他脸上全是亮晶晶的汗,好像发着高烧,眼睛赤红,手抖得厉害。

    “干嘛喝这么多?”我带了点责怪的口气。

    “受不了了。”他张开着嘴巴,就好像肺里的空气不够用一样,在用嘴痛苦地呼吸。他瘫坐在地上:“那个血的味儿……。”

    我听不清。

    “就在两个大石板底下……”

    我蹲下,听见他说:“她说叔叔,你救我。”

    他呓语一样:“我说我会救你的,可是我搬不动啊,我喊了,我疯了一样地使劲,我搬不动啊柴静,我只给了她两个大白兔奶糖。”他转过头来,脸憋得青紫,啃咬着自己的拳头,要把什么东西堵住,再这样他会憋死的。

    我把手放在他胳膊上,像拍婴儿一样拍着。

    他的喉咙里像是突然拔掉塞子一样,哭声仰面向天喷出来:“只有两个……糖……啊……”

    我没带纸,兜里只有一个皱巴巴的口罩,我拿出来,把铁线抽了,给他。

    他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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