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冰凉。
“苏南,你闹什么?”
他突然这么吼我一声,我整个人都僵住了,下一秒,我抬起脑袋,看着他,用同样的声音吼了回去。
“你说我闹什么?周奕琛,你这人真恶心!说我找存在感,那你呢?你为什么住院?啊?要不是我今天遇见了林哲远,你是不是这辈子都不打算告诉我了?”
“你究竟有什么苦衷,真的不能告诉我吗?我们认识十几年了,你就一点也不心疼我一下,让我一直猜,一直猜。我真的很累啊,我很难受你知不知道?你若真的那么厉害,你倒是别受伤啊,你现在躺在医院,是不是故意想让我心里不舒服,你说!”
周奕琛兴许没想到我会那么激动,肩头微微一滞,咬着牙一字一顿问。
“林哲远和你说了什么?”
他眸光很沉,看不出深浅。
只是他这么一问,我算是明白了,他就是有事瞒着我,否则他干嘛这么心虚。我也是才现,我原来这么了解周奕琛,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我预料之中,如果他真的一点儿也不心虚,他大可骂我自作多(情qíng),让我滚开。
相视无言了数秒,周奕琛冷冷地扫开了我的手,并往后挪了挪,刻意与我保持了一段距离。
他滚了滚喉咙,该是想骂我,可还没能吐出一个音节,他就十分剧烈地咳了几声,他还算是克制,单手捂紧了嘴巴,但他的所有动作,全数落进了我的眼中。
我又开始扯他的衣服,他一时间顾及不到我,想推开,却被我先一步挨到了。
拉开领口,我清清楚楚地看到他(胸xiōng)膛上包着厚厚的纱布,中间晕开了一个小小的鲜红色圆圈。我知道这种伤大抵是怎么来的,如果我没猜错,是枪眼。
我鼻子一酸,几乎是控制不住地哭。
可能这也和怀孕有关,有些(情qíng)绪无法拿捏得这么稳,我就是死死地咬住下唇,想把眼泪((逼bī)bī)回去,可它还是十分不争气地往外流,很大一颗,落在我的手背上,落在周奕琛的病服上。
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哭了多久,只觉得脑袋晕,连呼吸也变得十分困难。
我脑袋埋在周奕琛(胸xiōng)口,又不敢完全靠上去,我怕弄疼他。
子弹穿膛的滋味一定不好受,不然他也不需要趟一个月之久,我认识的周奕琛,他百毒不侵,整个人僵硬的就跟块石头似的,好像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能击垮他的事物。
可我错了,他也是人。
从始至终,周奕琛仅冷眼看着我哭,没有安慰我一句,没推开我,也没碰我。
就任着我这样揪着他的领口。
等我哭够了,才松开手,我靠得很近,不给他别开脸的机会。
吸了吸鼻子,我带着浓重的鼻音,断断续续地说。
“周奕琛,是不是因为你父亲,所以你不敢对我好?你什么都瞒着我,是不是也因为他?可这都是上一辈的事(情qíng),和我们到底有什么关系呢?所有的事都一个人扛着,你心里真的好受吗?你说你没(爱ài)过我,我不信,我真的不信。我们经历了那么多,都不是假的,还有我失忆前的那些事,我也全数想起了来,你曾经说过,你会等我长大,你要娶我的。你不可以说话不算数,我当真了,我都记住了。那么现在,我成年了,你是不是也可以兑现当年的诺言了?”
看着周奕琛轻启薄唇,我特别怕他说出什么我不想听到的话,便用最快的语打断。
“我都知道了,我小姑都告诉我了,你是为了保护我,对不对?”
最开始,我是不信的,可看到周奕琛(身shēn)上的伤,我确信周连瑞是动真格了。
我尽量瞪大了眼睛看着他,深怕错过他任何一个表(情qíng),哪怕是一个很细微的表(情qíng),而事实证明,我也的确在他眼底看到了不舍与痛楚,十分明显。
良久,周奕琛的脸色徒然冷了下来。
这次,他没有否认。大抵他也为,林哲远也对我说过什么,可林哲远什么也没说。
“苏南,既然你知道了,为什么还要来找我?”
他声音嘶哑,缓缓抬起手,似乎是想摸摸我的脸颊,或是逝去我眼角的泪迹,可还没触上,他就极为克制地收了回去,双手均无力地垂在了(床chuáng)面上。
他说。
“苏南,放过我,放过我们——”
他说得认真,一点儿也不像开玩笑。
我(身shēn)子一僵,揪着他领口的双手也变得十分无力。就是那么一霎,我心尖就像被刀割般难受。
见我沉默不语,他扬起手,一根根掰开了我的手指,也不是那么用力,我却觉得十分疼。
他的眸光恢复了往(日rì)的淡然,还真就扬起了唇角,浅浅一笑。
“你回去吧。”
简简单单地四个字,狠狠地击在我的心尖,我肚子里的孩子似乎像感受到了我的痛楚,又动了动。大概我也是自私的吧,想摸摸他,但也没有心思。
我摇头,连着摇了好几下。
“我不走,你别想赶我走,你不和我说清楚,我不走!”
周奕琛依旧笑着,目光清清冷冷一片。
“苏南,我很小的时候就没有母亲了,比你还早。你很累是吗?我比你更累,我比你还早就不知道母(爱ài)是什么,现在,你还想让我失去父亲吗?我和你在一起,我父亲不会好过,你知道失去父亲的滋味有多痛苦,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也看见了,所以,你放过我,可不可以?”
他这么问我,我竟无言以对。
他轻轻地推了我一把,((逼bī)bī)迫我站了起来,可我双腿软,真的很想瘫在他病(床chuáng)边,就这么不动了,可我还是努力站稳了,并站得很直。
我想拒绝,可细想下来,我压根没有选择的权利,强忍着(胸xiōng)口传来的痛楚,我无力地说。
“只能这样了?那你告诉我,离开我,你这辈子都不会后悔,不会再想我,无论我怎么样,嫁给谁,你都不在意,我就答应,我答应你,我会走,绝对不纠缠你。”
好久好久,我没能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就跟自虐一样,非把彼此((逼bī)bī)到绝路才罢休。
周奕琛看着我,我也能在他眼中看见我的脸。
他嘴巴一张一合,望着我的眸光明明那么温柔,却说出了十分无(情qíng)的话。
“苏南,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