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氏不紧不慢的道:“若是平阳郡主嫁入安国公府,肯定不会占据一个上不得台面的贵妾之位,少说也会是个平妻,再则,也可能直接是正妻。若是平阳为正妻的话,依我看,五丫头还是尽早自请下堂为好。”
又道:“咱们进京虽然时间不长,有关平阳郡主的传闻,妾身却是听到了不少。那丫头是个心狠手辣的,且对穆长尧一见倾心,她折腾这么多年,都只是因为一个得不到手、决不罢休。那丫头手段了得,又心思毒辣,五丫头若是之后碍于两家的亲事,进了安国公府,迟早有一天会被平阳磋磨死。”
“再说穆长尧那生母穆谢氏。哼,今日她也一道去了明月居,看到那场景的时候,我特意注意了穆谢氏脸上的神情,倒是明显的欢喜多过忧虑。”
又鄙夷的说道:“在翼州时,穆谢氏那妇人就不安分的往大嫂院里跑,想张罗着姐妹换亲,直接让明珠替了五丫头。穆谢氏那人最是刻薄寡恩,见利忘义,又最是看重颜面。相公,你可还记得,当年五丫头和穆长尧开始仪亲的时候,就是她一直叫嚣着不同意。后来虽然当时的老安国公夫人,一意孤行的拍板换了信物,怕是她心里也一直都存着怨怼,不肯认五丫头这个儿媳妇呢。眼下又碰巧有了平阳,倒真是如她的意了……”
“若是咱们为五丫头好,妾身倒是想着,不如直接让大哥做主,和安国公府解除了亲事。有穆谢氏和平阳在那府里,五丫头必定落不了善终,毕竟齐大非偶,这话也不是说着玩的。”
又斟酌着字句道:“退了亲,虽然与女儿家的闺誉不利,终归五丫头现在还小,咱们等上几年,等有关五丫头的谣言都散尽了,到时候再给她找个妥帖的人家嫁了。家里条件不需要多好,最关键的是夫婿要人品敦厚、会疼人。五丫头本身长得好,又聪慧过人,以后成了亲还有咱们侯府撑腰,不愁过不了好日子。何苦非要进那安国公府作践自己……”
池仲礼没想到,江氏能一下给他灌输这么多,他不熟悉的信息,当下,便也蹙眉深思起来。
又过了一会儿,就在隔壁花厅池明瑄的提心吊胆中,只见暖隔里的池仲礼,又接连叹了几声“罢罢罢”,随后又面朝江氏说道:“这事情咱们且放一放,终归还没有到了非退亲不可的那一步,现在时间还早,我还是先去书房,给大哥写封书信,将京城的事情通知于他,顺便讨个主意才好。说到底咱们也只是叔婶,不是五丫头的嫡亲父母,这事情最后要如何,还是要大哥决定的。”
池仲礼说着话,就起了身,要往书房去。
江氏见池仲礼,虽然没有一口就答应自己的建议,然而,却很明显的意动了,当下眸中笑意一闪而过。
在池仲礼方迈步时,又开口问道:“那若是之后安国公府,派人进府商谈此事,咱们见是不见?”
不管安国公府要不要娶平阳郡主进府,今天发生的这件事情,到底损了池玲珑的颜面,更重要的是,损了忠勇侯府的体面。
不管出于情,还是理,安国公府都是必定要拿出个说法来的。
“先且不要见了。”池仲礼生硬的回绝道,又冷哼两声,“这几天咱们都先且不要出去,只道是身体不适,不见客。具体以后要怎样,……等大哥的回信到了,咱们再议。”
“唉……”
池仲礼大步迈出暖阁,去书房给池仲远写信讨主意去了。
却说等到暖阁中再无声响,池明瑄偷偷舒了口气,吐吐舌头,踮着脚尖,蹑手蹑脚的,正准备退出花厅,回自己的房间的时候,冷不防的,独自坐在暖阁中,好像在想着什么事情的江氏,竟是又开口了,“还不过来?”
池明瑄像个提线木偶似地,胳膊僵在半空中,屈膝垫脚,模样定格住了。
江氏又在隔壁冷嗤道:“莫不是,还指望着母亲亲自过去请你?”
池明瑄进了暖阁,看了看上首坐着的,喜怒不形于色的母亲,期期艾艾的靠近,最后憨笑着,一下扑到母亲怀里。
“多谢母亲。”
江氏:“……”有再多的话,此刻也都憋在口中说不出了。
又过了片刻,江氏佯怒的,轻轻的在池明瑄肩膀上锤一下,“这下满意了?”
池明瑄一颗毛茸茸的小脑袋,点的跟小鸡啄米似地。
江氏看女儿这副可怜可爱的模样,再想一想没有母亲护持的池玲珑,当下也不由重重叹一口气,又轻锤了一下池明瑄,“你个作孽的孽障,当真是来讨债的。”
看着自己姑娘,没脸没皮的,只往自己怀里钻,还嘻嘻笑的跟个傻子似的,江氏也没好气的被气笑了。
就又一把抱紧了池明瑄,摇晃着长叹道:“左右母亲这次是尽力了,只希望你五姐姐能就此,解除了和穆长尧的亲事。唉,门不当户不对,说到底,穆长尧根本就不是你五姐姐的良配……”
池明瑄一副受教了的模样,不说话,小脑袋却是点的勤快。
母亲两个好一番亲昵,也正在江氏将池明瑄拉起来,准备送女儿回房休息的功夫,房门外秋桐竟是疾步匆匆的跑了进来。
“何事慌张?”江氏嗔怒的瞪了一眼秋桐,“怎么这么大年纪了,遇事儿还这么沉不住气?”
秋桐是江氏的陪嫁丫鬟,更是江阁老安排在她身边的暗卫。
年龄本就比她大几岁,现在江氏年近三旬,秋桐也差不多有三十五了。这个年纪,在这个时代,有的已经做了祖母了。
秋桐是个爱说爱笑的,若是放在平时,指定会和江氏好一番呛声,现在却没空再说些有的没的了。
直接将手中拿着的,一个蓝底海棠金丝纹香囊,塞到了江氏手里,“夫人,你看看里边的东西。”
一边的池明瑄讶异出声,“这不是我丢失的荷包么?”
从江氏手中取过来,“秋桐姑姑你在哪里找到的啊?哼,亏得香菱香草一直说,可能丢在了长乐长公主府里,都是骗我的。”
又狐疑的道:“但是,怎么会在秋桐姑姑手里?”
秋桐不答话,却是又把荷包,从池明瑄手里拿出来,交到江氏手里,满面冰冷和愤怒的道:“夫人您先看看里边的东西再说。”
秋桐再次重复这话,即便是池明瑄这个,反应较慢,脑神经线比钢管还粗的姑娘,此刻都知道不对劲儿了,更何况是江氏。
江氏当下也阴了脸,打开了池明瑄的荷包。
东珠,绣线,耳环都在,唯独多了一个池明瑄感觉很不对劲儿……方胜?
池明瑄当即惊叫起来,“母,母亲,这东西不是我的。”
江氏不说话,只拿着那用来“男女传情”的方胜看,眸子里的光芒冰冷的,简直能把人冻死。
拆开了方胜,看到里边一首女子向男子表白的情诗,江氏气的胸脯上下起伏个不停,眼前一阵阵发黑,脚步踉跄的,险些一头栽倒在地。
“母,母亲……”
“夫人您小心点……”
秋桐和池明瑄扶住昏昏欲倒的江氏,将她安坐在黄花梨木雕花椅上。
池明瑄不知道那方胜写了什么,见那张纸掉在地上,便捡起来看。
谁知,那上边的字迹,竟和自己的几乎一模一样。
池明瑄明白这她这是被人算计了,当下泪水又不听使唤的,唰一下流了出来。
“母,母亲,我没有。”池明瑄“砰”一声,双膝跪在了江氏面前。
江氏手撑着胀痛的太阳穴,问秋桐,“还有什么东西?”
秋桐将一直揣在手里的一张纸条拿出来,又取出一柄泛着霍霍白光的匕首,“这一张纸条,是方才被人钉在咱们院里那株紫薇花树上的,荷包是直接扔在了地下,奴婢怕有人在上边下药,便检查了一遍,才敢拿来给夫人。”
纸条上别的什么没有写,只写了两个字——“江桐”。
江氏看到后,手下控制不住的用力,一把将那纸条抓的紧紧的。
“好一个五侄女!”
……
长乐长公主府。
漪澜小筑。
漪澜小筑乃是韶华县主的起居住所,乃是整个长乐长公主府中,除却长乐长公主和驸马所居住的主院琼林苑外,占地面积最大,装修最雅致,最奢华的院落。
韶华县主的脾气说不上多好,然而,对比京城其余宗室女,却是好的足够让其下侍候的丫鬟和嬷嬷们,感动的热泪盈眶了。
韶华县主的作息一向很有规律,若是放在平常时候,到了戌时中左右,是肯定要去沐浴的。
然而,今天的情况却有些意外。
沙漏中的沙子一点点往下流,妙心和妙语看了下时间,又看了看,明显还在出神的韶华县主,鼓起勇气,上前道:“姑娘,天不早了,到您泡牛奶浴的时间了。”
韶华县主洗澡和别人不同,别的姑娘家,都爱喜花瓣浴,独独韶华县主,对牛奶浴情有独钟。
韶华县主言说,“牛奶浴可以美白”,妙心等人先前还不信,眼下见了姑娘一身皮肤,白的几乎能反光,倒是都信了。
韶华县主的生活习惯很好,每晚睡觉前泡牛奶浴,喝一杯牛奶,是雷打不动的习惯。
可眼下,时间已经快过了……
妙心话落,韶华县主仍旧以手撑着额头,继续出神。
就在妙心迟疑着,要不要再唤姑娘一声时,却见韶华县主竟是直接吩咐妙语道:“派两个小丫鬟过去琼林苑,看看母亲现在休息了没有?”
妙语瞪大了眸子,不知道姑娘这神来一笔是要做什么。然而,在韶华县主一记轻描淡写的眼神扫视过来后,也不由慌忙道:“是,是,奴婢这就派人过去。”
不一会儿小丫头回来了,言说琼林苑的灯还亮着,她问了长公主身边贴身侍候的嬷嬷,说是长公主现在沐浴去了。
韶华县主听了回报,不喜不怒的“嗯”了一声,随后却是让妙心妙语侍候着换了厚衣,往琼林苑赶去。
她思虑了一下午,还是觉得平阳那小贱.人,虽然此举打破了她的算盘,然而,她若是能嫁到安国公府去,对她来说,也并不全是坏处。
最起码,池玲珑到时候若是被平阳欺负的惨了,她才好出来拯救她,才好把她纳入她的羽翼下,让池玲珑爱上她不是?
若是这么说起来,平阳今日的所作所为,倒还真是衬了她的心思。
只是,也不能让平阳太张狂太高调就是。不然,到时候一个嚣张跋扈,没准头的玩死了池玲珑,她可就要不高兴了。
如此,为了让平阳收敛点,她觉得,还是非常有必要,给平阳个教训,教她学个乖,让她以后不敢过分欺负池玲珑的。
韶华县主进了琼林苑,长乐长长公主已经沐浴完毕,此刻正由从小侍候大的嬷嬷,给她做全身按摩。
众人见韶华县主进来,都忙不迭的行礼。
韶华县主直接说了声,“免了”,便大步朝内室走去。
“女儿给母亲请安。”
“起来吧。”长乐长公主懒洋洋的道:“你这孩子,大晚上的还不休息,又跑到母亲这里作甚?也不怕冻着。”
“哪里会?女儿穿的可是很厚实的。”
韶华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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