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没什么大碍,但长久以往,对陈兄的仕途只有弊而没有利……”
金貔貅的这番话,可谓是推心置腹了。
一般来说,科举的前三甲都要在翰林院待够三年,然后外放、回京,至一趟下来,快则需要九年、六年,慢则需要十几、二十年。但回京后,他们就不再是原来的小小翰林,而是手握实权的京官。
如果有魄力、有机遇的,再混个十年、八年,也许就可能成为一部尚书,成为真正的权臣。
想要成为那样的权臣,首先要一份无可挑剔的履历,不能留下给人攻讦的把柄。譬如,科举前三甲、翰林院、外放……这些步骤,一个都不能少。
如今的陈幼安,跨越了好几步直接在刑部任职,看似节省了许多的时间,却犹如空中楼阁没有坚实的基础。而且,难道“西北旧案”一天不查个水落石出,他就要待在刑部一天?
金貔貅担心,如果案子最终都没有结果,好友白白浪费了这些年,还错过了进入翰林院的时机。
陈幼安放下酒杯,沉吟片刻,“等过些时候,我就可以重新回到正轨的。”
在他看来,打破“西北旧案”这一僵局的希望,就在眼前。
宁王无端被禁足,十有*是因为犯了大错。陛下之所以没有立刻下追究,很可能是碍于目前内忧外患的形势,不宜妄动干戈。接下来的日子里,如果宁王没能翻盘,太华殿上的宝座定是落在晋王的身上。
只要晋王愿意,他甚至可以动用举国之力,为外祖父翻案。
反之,倘若宁王得势,那董家再无翻案的可能。
陈幼安这个挂职在刑部的专员,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他将会瞄准时机呈递奏折,请求回归翰林院,按部就班地为自己的仕途打拼。
可是,如今一切尚未定数。
陈幼安只能模棱两可地吐露两句,安抚眼前这个为自己担忧的知己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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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陵伯府。
“爹爹,妙妙可以进来吗?”
东陵伯从书案后抬起头,就看见小女儿古灵精怪地把脑袋卡在门缝,还伸长舌头办了个鬼脸。他放下手里的羊毫,哭笑不得地向女儿招招手,“过来,都是当母亲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嘻嘻,”冯氏一脸欢喜地跨入门内,不依不饶地撒娇道,“爹爹胡说,就算老得变成老太婆,妙妙也还是爹爹的孩子啊。”
她快步走到书案跟前,献宝似的从身后拿出一个食盒。她揭开盖子,从里面端出一碗普通到极致的汤面。可能煮得太久,漂浮着的菜叶已经发软变黄,理应根根分明的面条也结成了一坨。
“爹爹在宫里用晚膳,肯定没在家里吃得舒心。妙妙特地跑到厨下,给爹爹煮了一碗鸡丝汤面当夜宵……”冯氏从食盒拿出一双筷子,塞到父亲的手里,“这还是妙妙第一次下厨呢,爹爹快尝尝!”
“好好好,”东陵伯推开眼前的公文,接过女儿递过来的筷子。他那张染上点点风霜的脸庞,堆满宠溺的笑容,哪里还能看出平日的严肃、冷硬。
东陵伯先是夹了一小撮菜叶,然后戳起那块“面饼”咬了一口。虽然菜叶很咸、“面饼”里面很硬,但他仍然竖起大拇指,赞不绝口,“妙妙的手艺很好,这是爹爹吃过最好吃的汤面了……”
在外领军打仗时,再难以下咽的东西他也都吃过。作为一名伯爷,再怎么样的珍馐他也都尝过。只要不是难吃得太离谱,他都能若无其事地吃进去。
况且,自己的闺女,自己知道。
他的女儿好歹是在伯府娇养长大的,怎么可能会有一手好厨艺呢。如果这碗面条鲜香美味,他大概会觉得伤心,因为女儿正在欺骗自己。
东陵伯珍惜的,是女儿对自己的一番孝心。
由此可见,冯氏这般倍受宠爱,也不是没有道理的。除了因为是家中的独女,她对于怎么哄父亲开心,真是很有一套的。
“当然!”冯氏微微扬起脑袋,满脸骄傲地点头附和,“妙妙亲手煮的肯定好吃啦,要是爹爹喜欢,妙妙就每天回家为爹爹下厨……”
“傻姑娘,”东陵伯的眼圈有些发热,想抬手摸摸女儿的脑袋,看那云鬓高髻的又无从下手。他捏紧手里的筷子,扒了两口碎“面饼”,沉声问:“妙妙在宁王府过得好吗?宁王待妙妙如何?”
冯氏的脸颊泛起淡淡红晕,“子续很好,妙妙也过得很好……”
“爹爹,您已经当外祖父了,阿鹏肥嘟嘟的,手脚可有力气了,就是太淘气,喜欢抓人的头发……”
“等阿鹏满周岁,妙妙就带着他一起回家,在爹爹的膝下承欢。等阿鹏再长大些,爹爹就可以手把手教阿鹏骑射,就像小时候教导妙妙一样……”
冯氏从来就是个掐尖好强、不甘输于人后的性子,为了压晋王家的“阿鹰”一头,就把自己的儿子唤作“阿鹏”。只因为,鹏长得比鹰大,飞得比鹰高。
……
冯氏把空碗、筷子收拾回食盒,舔了舔嘴唇,有些吞吞吐吐,“爹爹……”
东陵伯看女儿的神色,再联想到京中疯传的小道消息,大概就能猜到她想求什么。他微微皱起眉头,眼中闪过一抹深思,女儿这么着急回家,是不是宁王在变相逼迫自己表态呢?
见父亲不理会自己,本来性子火爆的冯氏,立刻拽着父亲的衣袖嚷嚷,“爹爹,肯定有人在父皇耳边进谗言,才害得子续被关在府中……要我说,不是那个阴险狡诈的晋王,就是姜家的那个狐媚子……”
“哼!”冯氏不屑地从鼻孔喷气,眼中满是扭曲的憎恶,“长得漂亮了不起啊,留宿宣华宫很了不起啊,会吹枕头风很了不起啊,等以后……我定不能轻易饶了她!”
她摇了摇手里捏着的衣袖,撒娇道,“爹爹,您快点进宫跟父皇解释一下吧!您刚押送粮草回京,立了大功,父皇一定会听您的!”
“噤声!”东陵伯脩地沉下脸色,大声喝道,“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是你能说的吗?!”
冯氏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置信。当初她闯下大祸,爹爹都没有责罚自己,只是费尽心思找补。现在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几句话,爹爹竟然大声地苛责自己。
她眨了眨眼睛,眼角微微发红,鼓起腮帮委屈道,“爹爹,您是不喜欢妙妙了吗?”
东陵伯不禁抬手扶额,头一次因为觉得女儿太过单蠢而头疼。
如果女儿刚才的那番话传了出去,肯定会惹来大祸。只需旁人轻飘飘的一句,东陵伯功高势大、妄图挟控皇帝,冯家不死也要脱层皮。
而且,当今陛下能斗倒先帝,和诸多兄弟登基,必定不是什么软脚虾。
东陵伯长叹一口气,也不打算跟女儿说太多,慈爱地叮咛,“妙妙,这是男人的事儿。你一个女人家,就不要搀和进去了。”
冯氏特意跑回娘家求援,又哪是这么轻易打发的。
“爹爹,”她的眼神中充满了狂热和执着,像是陷入了某种魔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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