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香是进宫替父请罪的。
“我父去前,痛悔不已。”龚香和合陵的龚*父子完全不同。他玉面长须,体有不胜之态。任何人看到他的第一眼起,都不会认为这是个坏人。
他跪在姜元面前,神态木然,双眼无神,明明没有落泪,殿中的人却都感受到了他心中的悲痛之意。
他来的时候,姜元殿中还有其他人在,本来都想看龚家的笑话,一听龚席死了,再看龚香这样,都不禁有了唇亡齿寒之感。
这一年来,鲁国风雨飘摇……他们听到的坏消息太多了,人一个接一个走了,下一个不知会轮到谁。
龚香叩首道:“我父半生从逆,自知罪孽深重,不敢祈求大王原谅。”
他身后的从人送上了龚席的衣冠、笏板。
龚香再叩道:“我父无颜葬在龚家祖坟里,遗命子孙弃市,不得祭祀他。”
殿中的人都吓呆了!弃市?!这真是龚席的遗命吗?但龚香哪有胆子假造其父的遗命,还把亡父的尸首扔在大街上不去收捡?哪怕这真是龚席的遗命,龚家子孙照办,那也是不孝至极!
姜元也呆住了。
底下龚香道:“我等无颜再侍候大王左右。”他又叩了个头,当殿脱下衣服、鞋子,解开头冠,赤足披发退下了。
殿中的人都被他吓呆了,竟然无人阻拦。
怜奴在里间听到动静,顾不上身上的伤,偷偷溜到姜元身边,摇摇他的手,低声说:“大王!快拦住他!”
姜元正在犹豫到底要不要顺水推舟让龚家滚蛋算了,鲁国的大世家越少越好。但怜奴的提醒让他回过神来,真叫龚香这么走到宫外去,他这个大王就成了不慈之人了。
他叫道:“快拦住龚郎!”
有大王发话,殿中的人纷纷做急切状去追龚香,声声呼唤。
“龚二郎君!”
“龚郎留步!”
“龚郎!大王唤你!”
七手八脚把龚香给拖了回来。
龚香出去一趟,回来就狼狈多了,脚上全是灰,身上的衣服也被别人扯得乱七八糟,头发也乱了,整个人看起来就没那么好看了。
姜元这才习惯,温声道:“龚郎,你这是伤心的糊涂了。”他悠悠叹了一声,“龚家不能走啊……我鲁国,不能再失去龚姓之人了。”说到这里,他落泪如雨,“都是我这大王无德,才留不住人……”
他这一哭,怜奴松了口气。
龚香也不再木然呆愣,扑通一声扑到地上,号啕起来:“爹!爹!你听到了吗?大王不怪罪我龚家!大王还要我龚家啊!”然后状似疯狂的四肢着地爬到姜元座前,抱住姜元的一只脚就哭。
殿中顿时悲声一片。
姜姬听到传来的哀号声,仔细一听,是金潞宫那边的,不由得问蟠儿:“龚席是很受人尊敬的吗?”
龚獠冷笑道,“公主错了,想必是龚香的手段!哼!这小子,最会耍心眼了!”他绘声绘色的说,“当时也不知他怎么说的,竟能说动裴家嫁一个活生生的女儿给七岁就死了的人!那可还是他的岳家啊!事后他岳家竟然不生他的气,还对他言听计从!公主,你日后可不要信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能信!”
龚香在金潞宫哭昏后被大王送出宫的消息很快传到了蒋家。
蒋伟啧了一声,对蒋珍道:“别人家的儿子,都比我的儿子省心。”他道,“阿龙呢?”
蒋珍的幼子蒋龙今年十一岁,蒋伟回来后就把这个男孩叫到身边,考较一番后,就把他养在了膝下。
蒋珍道:“去骑马了。”他转头喊道,“去把阿龙找来。”
谁知从人小心翼翼的说,“阿龙去赵氏那里了。”
蒋珍一怔,蒋伟道:“那是阿龙的大嫂,去就去吧,等他回来,叫他过来。”
蒋伟道:“冯丙还有两日就到了,我看大王可能会出宫迎接。龚香这个时候冒出来,两日后大王身边必有他!”
蒋珍道:“到那时,我去吧。”
蒋伟道:“你不必去,叫阿龙去。”
“阿龙?他太小了吧?”
“十一岁,不小了。”蒋伟道,“你给阿龙挑过亲事吗?”
蒋珍犹豫道:“大哥在时提过赵荟的女儿……”只是赵家全跑光了,这门亲事也吹了。
蒋伟皱眉道:“赵荟的女儿……可惜了……”赵荟是赵肃的幼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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