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子转头看冯乔,再看母亲,再看冯乔,迟疑半天喊:“娘……?”
众人皆笑。
待到大了以后,半子知道冯乔不是母亲,而是堂姐时,对她的亲密不减,却更加坚定了要像个男儿一样活着!绝不做任人宰割的女子!
冯乔施施而行,立在半子身后,裙摆纹丝不动,微微低头,无奈的笑着唤了一声,“半子。”
半子甩甩手,“好嘛。”站起来,把沾染的手帕递给冯乔,“姐姐擦一擦吧。”
冯营和冯丙在不远处看着,二人都微笑了起来。冯营胸中涌起自豪感,冯丙也放了心,道:“我们就等一等她们吧。”
怜奴守在不远处的隐藏着,看到他们被拖慢了,悄悄跑回金潞宫,见姜元还坐在原地,过去小声说:“冯营把冯乔带来了。”
姜元笑道:“你怎么知道是冯乔?”冯乔最后一次出门时才十二岁,之后十几年未出门,怜奴出生后就该见不到她才对。
怜奴撇撇嘴,“和冯营长得一样,这么长的脸……”他拉住下巴,又用两根食指按在眼尾往下拖,翻着白眼说:“眼睛这样。”
姜元失笑。
怜奴道:“一看就知道。还有个女子,不知是谁,应该也是冯家女子。说不定是冯丙的女儿,今天他也来了。”
他看了眼姜元,嘻笑道:“爹爹,看来冯营今日是来荐美的。”他看向刚才茉娘坐的地方,笑了一下说:“只怕一进来就要自惭形愧的退出去了呢。”
姜元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
怜奴住了嘴,却在心里想:殿中的那个“美”去了哪儿呢?
听说行宫已经建好了,姜姬就忍不住的想怎么才能出去?什么时候才能住一住呢?她又去看姜谷和姜粟,如果让她们出去的话,想必不会像在宫中这样当奴仆,也比较安全……
她摇摇头,还是不能放松。离开她以后,万一姜元还想杀人呢?陶氏没了,其他人也是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到他们家的,而姜姬又是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家人的,还有姜旦是什么时候出生的。就算姜旦这个可以说成是姜元之前见过陶氏,与她生了孩子才会回头找回来,但关于她的身世,姜元是无论如何也编不圆的。
无非因为姜谷、姜粟、姜武、姜奔四人都是奴仆,他们说的话没人信而已。
上回眫儿对她说,因为他是奴仆,所以不会有人相信他会弹琴,他说的那么理直气壮,她也明白了一件事,在这个世界对身份低的人有着根深蒂固的偏见:士人认为他们天生就是愚昧的、低下的,他们说的话可以轻而易举的被推翻,因为他们不会具备高贵的美德,他们当然不会有什么才能,不可能学会高明灵巧的技艺,不会懂得知识,不会……他们什么也不会,什么也没有,这就是庶民。
成为士人的奴仆,虽然过得好一点,但对他们的观感是不会变的。所以哪怕眫儿长得那么好,听说他的弹琴也是自己偷偷学的,他会的任何一样东西,都是偷学来的,他这么聪明,却不会有任何人承认他的聪明。
甚至连眫儿自己都没有自觉,他说起不会有人相信他会弹琴时,是那么平静。
这才是姜谷他们能逃过一劫的原因吧。
可就算这么告诉自己,她还是不敢让姜谷他们离开视线。
还有姜旦。
姜元和王宫中的人对姜旦的忽视已经不容她欺骗自己了,他们的确不打算承认姜旦的身份。如果陶氏还活着,她可能不会如此坚持,但陶氏死了,死在姜元的手中。
他欠姜旦一个身份!
既然他表示过姜旦是他的儿子,那他就必须承认这个儿子!
姜姬看向远处的姜旦,他又在玩踩水。如果无人教导,他就算长大也会是个废物,在王宫中,一个没有身份的废物只怕死都不会让人在乎。再大一点……再大一点,她就让姜武教他习武,她来教他写字,她一定会好好教导姜旦的,只有他展现出自己的才华,他才能更好的保住性命,才能过得更好。
眫儿见姜姬又在深思,也不靠近,而是摆好琴,轻轻弹奏起来。当姜姬回过神来,才发现她刚才盈满心中的沉郁、悲愤都渐渐的消失了。
她看向眫儿,轻轻笑了一下,放松身体趴在了栏杆上,却看到远处跑来一个女人,和其他徘徊在摘星楼的女人不同,这个女人的头发是好好的梳起来的,脸和手看起来也很干净,衣服也穿得好好的,还穿了鞋。
“眫儿。”
眫儿立刻过来,“公主。”
“你看。”姜姬伸手指着下面,“好像是往这里来的。”话说摘星楼真的很方便,她在二楼可以看到大半的王宫,看不到的地方也很少,基本上只要往摘星楼来,哪怕是在宫门处,她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这楼不是木造,不是一把火就能烧光的话,历代鲁王傻了才不住这里,多有安全感的宫殿啊。
她现在习惯坐在二楼就是为了看远处,那些细小的像蚂蚁一样的人群,看他们涌向何方,那里必有蜜糖。
眫儿一下子就认出来是茉娘!他猛得站起来,姜姬道:“是你认识的人吗?是来找你的吧,你下去吧。”
眫儿这才反应过来,跪下赔礼道:“奴奴该死!奴奴失礼了!”
失什么礼?突然站起来吗?
姜姬摆摆手:“不必放在心上,快去吧。”她从旁边的篮子里拿了两颗梨,塞给他,“给,当个小礼物。”
她已经猜到来的是茉娘了。只是眫儿爱茉娘,茉娘呢?眫儿为了她去金潞宫求大王,她平安后,好像没有给眫儿送过信哦。还是眫儿从蒋家从人那里听说的,这才放了心。
姜姬趴在栏杆上轻轻叹气,爱情这东西,有时来了,却未必是好事。
只听眫儿跑下楼时响梯急促的响声就知道他有多想见她了。
眫儿跑下楼时还在害怕,在公主身边,他不知不觉就放松了。不管是在侍候主人还是在夫人那里,他从来没有一刻放松,正是这样才保住了性命,可在公主这里,是公主从来没有拘束他的缘故吗?还是公主从来不斥责他、打骂他的原因?还是这里……
他看向姜谷和姜粟,以及在两人的裙子间玩捉迷藏的姜旦,还有坐在高楼上,看着这一幕的公主。
是这里一点也不像王宫吧……
“茉娘。”眫儿跑到茉娘身边,双眼饥渴的上下打量她,“茉娘……”她看起来比在家中苍白了些,瘦弱了些,衣服变得陈旧普通,头发上也只有一条丝带,她在大王那里受委屈了吗?来找他是有事吗?
茉娘看到眫儿,顾不上喘均气就抓住他说:“快送信回去!大王要哥哥带姐姐进宫来!要快!冯营带着冯乔来了!”
眫儿脸色一白,惊慌的看向摘星楼,再看看城门,对茉娘说:“你快回去!我马上回去送信!”说罢就跑向摘星楼。
茉娘惊讶极了,为什么不立刻出宫?!去摘星楼干什么?
姜姬又听到更加急促的脚步声跑上来,回头见是眫儿,看他上气不接下气,“怎么了?”
眫儿跪下说:“公主,奴奴需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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