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之甫微笑:“你我是一家人,安老爷请放心。”
安之甫再一次无话可说,张了张嘴,拱拱手施了礼,回去了。
回到家中,安之甫愁眉不展。自家酒楼的掌柜来府里报那几位外地商客在酒楼里用餐不付账,还大声嚷嚷安之甫欠货不给毁约谋财之事,他们不好报官,还问安之甫如何办。安之甫顿时火冒三丈,如何办?他能如何办?他将掌柜痛斥一顿,骂走了。越想越是气,晚饭也吃不下,夜里睡不着。安之甫仔细琢磨着钱裴的意思,退礼之事,钱裴可是从未干过的,就算这事不成,为何连他的礼也退了?那意思是他没本事办成,还是他不想费工夫去办?
日子一晃,数日又过去了。安之甫苦等钱裴的消息,无果。找了友人去找探钱裴的意思,友人回来道:“钱老爷说正为你这事走动,让你莫急。我瞧着他的意思,确是会为你想法子的。你再等等。”
安之甫没法子,不敢再登门催促。他等啊等,没等到钱裴,却是等来了刘德利的招呼。商舶司丞刘德利将安之甫唤了去,开口便是将他一顿训斥,责问他这是何意?与他说过了如今这些货不是他商舶司有意刁难,实在是太守大人有令,他们下面为官办事的只得依令而行。
“你自己去打听打听,皇上的旨意都下来了,对南秦之挑衅切不可退让,务当以牙还牙给足教训。这关口上,你还惦记着你的那些货。未曾打仗便是好的了。”
安之甫吓了一跳:“刘大人的意思,难道我们大萧要与南秦开战了?”
“那倒是没有。哪这么容易开战。南秦他们敢!龙大将军在这儿呢!”刘德利话头一转,“这事确是不好办,就算你找了钱老爷出来,我也不好松这道关。要是被太守大人知道了,我的乌纱帽可不保。你呢,也莫再吵吵了,钱老爷还道要去找太守大人。你想想,你这事是多重要?比南秦在我们大萧境内犯事还重要?钱老爷虽说是太守大人的恩师,但太守大人也不可能卖他这个面子。到时出了事,太守大人不会找钱老爷的麻烦,但难道不会找你麻烦吗?你自己掂量掂量。如今南秦那头已派了使节过来谈判,这节骨眼上,你且别胡闹,等着吧。”
安之甫听得心里又是惶然又是心痛,既怕得罪官府又心疼他的钱银。他谢过刘德利,回去打探消息去了。
南秦确是派了使节过来,关闭边贸关市对他们的影响眼下虽算不得巨大,但若不解决,下一步怕是会连铁石果蔬种子等官方贸易货品也全被禁止,届时便不是物资匮乏如此简单,想来便是要开战了。南秦使节过来递上文书,表示要面见大萧皇帝,陈情解禁。
太守姚昆召集众官员商议此事。先前给皇上递上奏折已有一月,想来驿差快马赶路,折子已到皇上手里,但皇上旨意如何还未可知,南秦使节之事若处理不当,怕是会有违圣意。
众官员议论纷纷,主薄江鸿青最是了解姚昆的心思,他提议先拒了南秦使节的要求,待等到皇上圣旨再做定夺。福安县县令钱世新也道,皇上派得龙大将军来此,意思已是相当明确。皇上对南秦做乱甚是戒备,做好了抗敌入侵的准备。如今南秦烧我马场、杀我百姓,还任由其使节堂而皇之地上京面圣,太守大人的颜面何存,皇上颜面何存?皇上为此怪罪下来,谁担当得起?
其他官员觉得甚有道理,可也有人忧心,此前那些事虽都疑心是南秦所为,但全都没有实证,若是如此便遣返南秦使节,惹恼了对方,迫使两国交战,这是否不妥?若皇上届时怪罪战事由平南郡不当处置造成,那太守大人岂不是冤得很。
姚昆皱了眉头,横竖都是怕皇上怪罪。郡丞夏舟道:“不如请了龙将军来,听听他的意思?”大将军比太守大人官大一级,若最后真出了什么差错,那也是将军的责任了。
主薄江鸿青附议:“对的,这事关乎军情,还是请将军来一同商议商议。”
姚昆心里是有些不愿。要说如今局势,许多事何为军务何为地方事务还真是说不太清,使节到访,该是他太守处置的事务,但后果却又涉及交战危机……龙大行事可是有瞒着他的,这他心里有数。他曾暗示着相问,龙大竟也不给面子,半点风声不露,明摆着扯开话题,当他好唬弄吗?姚昆不好再问,但他也不愿事事被龙大插手,这显得他这一郡之首官威无存。
姚昆思虑片刻,终还是觉得这事若惹祸端,还是由龙大来背的好。
龙大其实早已知晓南秦使节到访,他也正等着消息。姚昆来请,他便去了。到了那儿并不计较姚昆先前疏忽他一事,反而很有架势地四平八稳一坐,将南秦使节唤了上来。
龙大道:“你们来此之意,我与太守大人都清楚了。只是近来我们两国诸多事务纠葛,若是不解决清楚,怕是你到了京城也不得皇上召见。这般吧,你将你们南秦在平南郡内安插的细作名单交出来,太守大人立时解除关贸禁令,并上禀皇上,派人护送你们入京面圣,如何?”
一屋子人呆愣。交出名单?居然还能用这招?!
安之甫心思多了些,暗想宗泽清是个好笼络的,若能相中他家女儿便好了。于是心怀希望,将全家都叫了过来做陪。安若希和安若兰的位置安排在宗泽清近旁。宗泽清似看不到,只眉飞色舞地讲述他这段时日的忙碌,又是边关巡察驻防又是操练兵马。安之甫趁机问了边关防务情势,是否真要开战?
“安老爷放心,这一时半会还无事,但会不会打真不好说。若是前线开战,郡府衙门定会发出告示来。况且边关前线离中兰城有些距离,打不到城里来。若真打来了,衙门也会有告示的。”
安之甫脸抽了抽,这跟没说有何区别?
宗泽清又道:“安老爷是不是听说了南秦隔江谩骂挑衅我大萧之事?安老爷放心,那不过是耍耍嘴皮子的伎俩,我们是不惧的。龙将军可是说了,得回应回应才好。这不,我这次来,便是给安老爷送帖子来了。再过三日,十月初一,我们龙家军会在东郊办个练兵大赛和誓众会。太守大人已经安排人手在东郊校场搭好了台子,邀请各官员和百姓同去观看。将军说了,我们不对骂,那有失|身份,我们就是摆摆兵阵练练刀法,顺便把开战前的誓众礼给办了。这便是我们的态度,给南秦看看,也给平南郡的百姓们看看。南秦我们是不惧的,要打便来。”
宗泽清说着,仰头喝了一杯酒,颇有些豪迈之气。
安之甫忙说了些奉承话。安若希忍不住问:“那日,龙将军也会去吗?”
宗泽清笑道:“这是自然的。如此场面,龙将军当然得在。这是要给南秦看看我大萧军威雄风,各位想来也是没见过誓众会,如此机会可不能错过。拿着帖子,能到最靠近校场的观台里去。我吃了安老爷几顿饭,这帖子算是回报,要知道,寻常百姓只能在外围远远看。安老爷能带一家子到观台上,那可是会挣足颜面。安老爷莫要辜负我一番心意,全家到了才好。定要去看看啊。”
一边说一边看了一圈安家众人,说到最后一句时,这般巧目光落在安若晨身上。
安若晨仔细听着宗泽清的话,她直觉宗泽清来此与龙将军先前嘱咐的事有关。龙将军说了会找机会与她见面,告之她离家安排,她等了近一个月,虽是心焦,但也相信将军不会食言。如今听得机会真的到了,心中暗喜,十月初一,她不会错过的。
练兵大赛和誓众会是平南郡的大事,不止军方上下发动,太守姚昆也责令各衙门操持配合。此事除了意在示威之外,姚昆认为也是个捉拿奸细的好诱饵,若城中当真潜伏了南秦细作,那他们定会混在百姓中过来打探军情。故而安排了人手严加防范,不但隔栏之外的寻常百姓要仔细查看,持帖入观台的人员也需登记记录。
一连数日,全城都在忙碌此事。傍晚时分,一着衙服的瘦高男子走过郡府衙门的后巷时,与一男子擦身而过,掌心多了条纸条。他若无其事回到家中,拿出纸条仔细看,看完了将纸条凑到烛火前,烧了。
来金酒馆位于城西,是家普普通通的小馆子,伙计两人,老板姓谢,名叫谢金。
谢金人高马大,曾习过两年武艺,仗着这两分把式,没少欺负邻里。欺软怕硬,见利贪财,名声可不好。
这日,谢金行至自家酒馆后院,忽见地上散着几枚铜板,他弯腰捡了,一抬头,看到后院门敞着,门口又有一粒碎银。他左右看看,无人,也不知是谁钱袋子破了,竟落下这些。谢金心中暗喜,奔至门边捡了。再抬头一看,后门外头竟然又有一锭银子。
谢金大喜过望,大步迈过去,待弯腰要捡,又疑惑起来,正迟疑着,忽听得一个男子声音在他身后响起:“莫回头,否则性命不保。”
谢金一惊,僵着身子应:“好,好。”却猛地一个转身欲动手。身子还未转过去,什么也没看着,只见眼前一花,一股力道在他脸上一扇,重重“啪”的一声,脸火|辣辣地疼。谢金被扇得背过身去,背上一沉,胳膊一疼,他“啊”的一声惨叫,被扭着胳膊踩在了地上。脸被压着,鼻梁差点没断了,疼得他几欲飙泪。只是还没来得及哭,一把短剑贴着他的脸插|进了地里。
谢金吓得叫也不敢叫。他心里明白,自己根本不是身后人的对手。“大侠,大侠饶命。”谢金抖着声音,差点尿裤子。
“我说的话,你可听清了?”
“听清了听清了。”谢金点不了点,只得一连声的应。
“我说了什么?”
“莫回头,否则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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