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扬名后世的唐玄奘,不是西游路上贪生怕死的唐僧,更不是被西天封的旃檀功德佛,他只是一个被算计了的十八岁少年。
别人的成人礼都会得到父母的祝福,他的成人礼却是踏在父母的尸骨上举办。
酒入愁肠,人自醉。凌越在一边静静的听着玄奘含糊不清的唠叨,就像是听多年不见的老友在倾诉。
瑶瑶、李拾缘、杨坚,一个个熟悉而又亲切的名字,最终都落款在玄奘这个名字上。
“我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和尚,虽然会偶尔顶撞下师傅,偶尔偷点小酒吃点狗肉,偶尔在师兄弟里面出出风头,可是瑕不掩瑜,我在金山寺里,是经文背的最好的,参禅参的最棒的。南朝多佛寺,我就想着长大了,自己到其它寺庙当一个方丈,然后一辈子伴着青灯古佛了此一生。可是...”
“可是我看到了那份血书,与事实不符的血书。我到了江州府,看到母亲容光焕发,端庄秀美,完全没有被人逼迫的一丝迹象。我就在想,母亲,这个人杀了我的父亲,还要杀我,你怎么能跟他做十八年的夫妻?”
“这个人,你不是水匪吗?你为什么能当上江州知府而不露出任何马脚?你为什么十八年来一直待在江州任上,不升不降,不调不遣?你为什么能连续十八年不去长安拜会殷开山,而对方也不要求你去拜会?”
“我当时真的想不通,后来,母亲到了金山寺,我脱鞋让她看了我的脚,我自打记事就少了一根脚趾头,为此小的时候没少受到伙伴们的嘲笑,为此还曾经自卑过。但我怎么也没想到,这个脚趾头是被我的亲生母亲咬掉的。母亲,你到底是要杀我,还是真心想留一个后日相见的证据?若为后日相见,也不用下此狠手吧?”
说到此处,玄奘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接着愤懑的大喊了几声。
“在洪州,我用舌尖治好了祖母,哦不,那不是我的祖母,我治好了那老人的眼睛。在长安,殷开山见到我的那一霎那,跟母亲一样,不是大喜,而是惊慌。你们有何惊慌的?”
“唐王,你向来睿智聪明,二十几岁便平定了天下,上朝以来,政治清明,万国来朝,如此英明的皇帝怎么会为了一个区区水匪,就让丞相调动六万御林军,千里迢迢赶往江州。一个水匪,值得你这样吗?或者说,这个人根本就不是水匪。”
“母亲,你为何要一而再,再而三的自杀,我救你一次两次,可没能救你第三次,你最终还是舍我而去了。你这么急匆匆的去,坚决的去,是愧对我和陈光蕊还是,想追随那个人?或者,都有吧。”
“我曾经问过你我的怀疑,每次你都很慌张,到死你都不肯告诉我实情。我真恨,苍天,你为何要给我这么一个脑袋?让我自己想明白了那么多的事情,又让我查到了那么多的事情。”
“十八年前,母亲,你那时候还没我现在大,但是你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你未婚先孕。丞相府在一片混乱后,举办了抛绣球招亲。陈光蕊,你还是真是个倒霉蛋,在场几百个人,怎么就是你偏偏被砸中了。”
“你和陈光蕊匆匆忙忙的举办了婚礼,然后匆匆忙忙的被外派到江州,然后到江州的时候,你的肚子已经遮不住,开始变大了。陈光蕊起了怀疑,不过他不敢声张。洪州,那个人和李彪相约出现,将陈光蕊推入洪江,然后,你当然不会为了陈光蕊自杀,而是跟那个人一起到了江州,一起生活了十八年。”
“我一直想不明白你为何要抛弃我,不过,在这一路上我认识了一个人,我也不知道该称呼他朋友还是混蛋,他告诉我,我的使命是去西天取经。你也隐隐约约告诉过我,你做过许多奇奇怪怪的梦,我最终还是想明白了,我就是一个棋子,一个任人摆布的棋子。我的人生从出生那一刻就被安排好了!”
沉默,良久的沉默。
安静,死寂一般的安静。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玄奘喝了一口酒。
大醉。
凌越将玄奘扶到床上,让他睡下。
玄奘兀自喃喃的说着:“我不做棋子,不做棋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