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奈:“我被我爸爸扔进**军的时候刚满十六岁,因为在家和一群朋友打架差点闹出人命,和我一起打架的兄弟们也都被他们老爹扔进了部队,为了防止我们再聚在一起闯祸,还把我们扔在了不同的部队。
我入伍后不足半年我们就发起了自卫反击战,当时身边的老兵都鄙视我这种少爷兵,我赌一口气,和其他战友一样写了血书要求上战场,我爸和大哥要把我调走的时候,我拿枪对着自己威胁他们,后来受了点伤,“
他指了一下自己心脏的位置:“这里的一块弹片离心脏太近,一直没取出来。回家后我狂补了一年功课,我爸又帮了我一把,我进了*****学院。
三年前,家里为我联系了一个英国的医生,让我回京都准备做手术,我都快忘了自己身体里还有一块弹片了,可我爸他们没忘,天天都提心吊胆,怕哪一天我突然就没命了。
我回京都后,那医生临时有事推迟行期,让我在医院调整身体和心情准备手术,建国哥,就是鲁建国,他要下来招兵,顺便到医院看我,我正好不想在医院闲呆着,留了张条子就和他一起出来了,纯粹是跟着玩,没想到遇到了柳凌,那天遇到柳凌后没一会儿,我爸的电话就辗转到了望宁,英国医生已经到京都了,让我赶快回去........"
柳侠真想不到,三哥和陈震北居然都真正的上过战场。
可后来的话题让他感到非常沉重,虽然柳川和陈震北、柳凌对某些事的表达比较隐晦,但柳侠依然听得出,那场战争的结果并不像他所知道的那样是一场伟大的胜利,那其中有多少让人无法直视的纯人为因素或技术因素导致的灾难,只有亲历过的人才知道。
柳川和陈震北都有失去最亲密的战友的经历。
柳川所在的侦察连幸存人数不足一半,他亲眼看着自己的连长、排长和十几个战友倒在离他几十米的地方。
陈震北则亲眼看到自己的班长和最好的朋友被地雷炸得支离破碎。
一支三十年没有经历过战争、在安乐窝里靠虚假的演习把自己吹捧到高处的军队,是个人的灾难,更是一个国家的悲哀。
柳川和陈震北都上了军校,他们希望那血淋淋的历史从自己这里开始改变。
只是经过两天,柳家人面对陈震北时就完全没有任何距离感了。
窑洞前的开阔地上,柳家一家大小高高低低紧挨着坐在一起,除了柳海和柳茂,家里算是齐了。
陈震北随身带了台相机,他建议柳家照张全家福,因为柳海和柳茂不在家,大家都觉得没法照。
但陈震北坚持,说今年这个不算全家福,就是照着玩,明年他还来,到时候再照一张真正的全家福。
柳长青夫妇坐在中间,柳长春坐在柳长青身边,秀梅坐在孙嫦娥身边,他们身边是四个小的,身后是柳魁五兄弟。
一家人照完,开始自由组合。
柳长青夫妇;柳魁夫妇;柳魁夫妇和三个儿子;柳家五兄弟;四个小家伙;柳长青夫妇和四个小家伙;柳家全体男性成员;孙嫦娥和秀梅婆媳俩........
柳凌给柳侠和猫儿照了好几张,俩人站在窑洞前的;柳侠坐在秋千上、猫儿坐在他怀里的;俩人坐在树杈上的........
陈震北后来还给家里每个人都抓拍了几张。
他又教了柳川用相机,让他给自己和柳凌照。
然后又让柳侠学,给柳长青、柳魁、柳川、柳凌和陈震北这五个曾经和现在的军人合影。
陈震北的爷爷、爸爸、哥哥也都是军人,他对柳长青这种真正上过战场的军人充满敬意,他觉得自己经历过的那场战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只是一场规模比较大的战斗而已,还是一场明赢暗输的战斗。
然后又教了秀梅,让她给陈震北和柳家全体男性成员照。
陈震北大部分时间都是成熟稳重的,但有时候又完全是个孩子,他因为听柳凌说起过‘摸柿猴’的游戏,看到柳家院子周围那几颗大柿树时便跃跃欲试。
柳魁、柳川好久都不玩这个游戏了,柳凌也不肯陪着他疯,他就喊着柳钰和柳侠他们一块玩。
最后,参加这场游戏的人是:陈震北、柳钰、柳侠、柳葳、柳蕤、猫儿。
第一场柳葳猜手掌输了,当‘瞎子’,十分钟后柳蕤被抓,柳蕤不肯当瞎子,要求退出游戏。
陈震北主动要求替柳蕤当瞎子,被蒙上了眼睛。
二十分钟过去了,陈震北急的汗都下来了,他觉得刚才柳葳做的挺容易的顺着树枝爬的动作,他蒙上眼睛后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失去了眼睛的帮助,他连平衡都保持不了,小心翼翼的摸索着树干爬,还几次都差点掉下去。
柳侠则是通过正在进行的游戏才知道,猫儿这小家伙现在胆子比他还大,不但敢在两棵柿树之间随意跳跃如履平地,还敢在上面的树枝上倒挂金鸡捉弄‘瞎子’。
有一次柳侠在他下面的树枝上,陈震北就和他们隔着一根较大的树枝,他把自己倒垂下来,指指自己的小脸蛋让柳侠亲一下。
柳侠装着生气瞪了他一眼,但还是亲了他一下,还故意发出响声,等陈震北不管不顾扑过来,猫儿和柳侠都已经跳到了更远的树枝上,陈震北却差一点掉到树底下。
这次游戏玩了快一个小时,最后以陈震北主动认输宣告结束。
孩子们对这两棵树的每一个枝枝丫丫都非常熟悉,蒙起眼睛的陈震北真的是没有任何优势。
陈震北下来后抹着汗对柳凌说:“紧张死我了,不过真好玩儿........唉,我们家要是有你家十分之一有意思,我也不会大过年的来打扰你们。”
柳凌说:“没什么打扰的,能有外面的人进来我们特别高兴,我们一直想让家里孩子多见见外面的人和世界,连长,你如果喜欢,以后只要你有时间来,我们家随时都欢迎!”
陈震北说:“柳凌,这可是你说的啊,可不是我赖着非要来的,以后你的探亲假我都跟着你回来。”
初十,柳葳开学了,两天后柳蕤和猫儿也要开学,柳侠心里开始难受。
这几天,他每天和猫儿除了玩,就是教他临帖、认字和算术,他从千字文或其他帖子上找适合猫儿练习的字,先教他读,然后是解词释义,最后才教他临摹。
猫儿又多认识了好几十个字,简单的除法也已经会了。
猫儿为此非常兴奋,还让柳侠出了题去跟柳葳切磋,他每次都大败而归却士气高昂:“小叔再教两天我就会超过你,小叔说我最聪明了。”
猫儿睡熟的时候,柳侠看着他心疼又发愁,他还有三年半才毕业,这三年半,猫儿在学校得受多少委屈?
柳侠不断的告诉自己:我已经上大学了,毕业就会有工作,有工资,猫儿很快就能过上好日子了,以后,我还可以养活猫儿一辈子,叫孩儿一辈子都高高兴兴,学习不好也不怕。
可是,不管他把以后的生活想象的多美好,猫儿现在在学校被人孤立嫌弃却是摆在眼前的现实,多少的自我安慰都不能让柳侠的心疼难受减少一点。
猫儿越是像现在这样乖巧懂事,柳侠越是心疼,他越是在自己跟前无忧无虑的快乐,柳侠就越是无法忍受即将到来的分离。
柳葳开学的第一天回到家时,已经晚上八点了,天早就黑透了。
陈震北对柳凌轻描淡写说过的每天跑着去望宁上学有了发自心灵深处的震撼,他都开始替柳家下面这几个小孩子发愁了。
柳莘平常很喜欢柳葳,今天一天没见,看到柳葳回来特别兴奋,伸手一直要柳葳抱。
柳葳肯定是又累又饿,大家都想让他先吃饭,他抱了柳莘几分钟孙嫦娥就把柳莘接过去了,结果柳莘不干,非撑着要柳葳,孙嫦娥就让柳蕤和猫儿给他唱个歌,好转移一下他的注意力。
柳蕤和猫儿也不会几个歌,柳家岭小学没音乐课。
俩人商量了一下,一起对柳莘唱:“我在马路边捡到一分钱,把他交给警察叔叔手里边.........\"
这是俩人这几天从收音机里学的,有些词还不太对,但柳莘一下就高兴起来。
孙嫦娥拍着柳莘随口说:”小莘,你长大也得当个好孩儿,听见没,拾到钱,也要交给警察,不是咱哩东西不能要。“
秀梅说:“咱家哩孩儿要是拾了钱,交给川儿就中了,咱川儿就是警察嘛!”
猫儿很遗憾的说:“没人丢钱啊!俺班可多人都没压岁钱,一分钱都没,俺咋拾钱交给俺三叔哩?”
柳川逗猫儿:“你把你哩压岁钱交给三叔,三叔去给您关老师,我让她在班上表扬你。”
猫儿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小口袋:“不,我哩钱不是拾哩,我还想给俺小叔买烩面吃哩,不给你。”
柳葳忽然问:“三叔,您公安局不光管抓坏蛋跟特务,还管抓流氓跟女破鞋?”
众人集体愕然,看着柳葳,不知道他这话从何说起。
柳葳吃着馍说:“今儿俺老师说,初中三年级有个女哩怀孕,寒假里偷偷去卫生院做啥........流产了,卫生院哩人给她吆喝出来了,今儿一开学,学校就把她开除了。
俺老师说她是破鞋,说要是俺学校有人敢当流氓,当女破鞋谈恋爱,就不光开除,还叫公安局给他抓去游街住监狱哩。”
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从柳葳这个十一岁的孩子嘴里说出这话,让他们都有点无法接受。
孙嫦娥说:“这年头哩孩儿们是咋了?那还都没结婚哩呀.......唉,这以后咋找婆家呐!”
柳侠想起了自己在荣泽高中时的那个吴红娟,心里奇怪的不得了,但他觉得自己好像不应该这个时候问,就没吭声。
猫儿问他:“啥是流氓?啥是女破鞋?”
柳侠皱着眉头,想着要怎么跟猫儿解释这两个非常贬义的名词:“就是,男哩不学好,在学校不好好学习,对着人家小妮儿们吹口哨;或者毕业了不好好干活,游手好闲,那就是流氓;
女哩不好好上学,跟着男生半夜翻墙出去耍,烫羊毛头,就叫女破鞋。”
柳川和柳凌听了柳侠的解释,交换了一个无奈又好笑的眼神。
陈震北一下子笑出了声:“幺儿,你这一说,京都那女破鞋满大街都是,哎呦........烫羊毛头的就是女破鞋.........幺儿你可笑死我了。”
柳侠想想自己江城大学的几个女老师,也觉得自己这个定义有点不准确。
不过他还没想好怎么纠正,猫儿就很认真的对他说:“小叔,我好好学习,不对小妮儿们吹口哨,长大了也跟俺大伯样好好干活,我不当流氓。”
柳侠说:“俺猫儿这么好,长大还得去京都上最好哩大学呢,哪会成流氓!”
猫儿骄傲的点点头:“嗯,我长大了还会当好孩儿孝顺你,等你老了我还会喂你吃饭,给你端尿盆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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