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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唐隋番外·蜻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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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藏到哪里去了?

    他忽然感到一阵巨大的恐慌。面前这个人带着笑容的神色仿若他的母亲。是一种笑意未达眼底的虚假。他把人推开,转身离开的时候连回头一次都不曾有。心里头好像挖空了一块的无措。他如今已经有足够的话语权,有足够的实力,他的母亲现在已不能再随便将他关入禁闭,甚至与他说话都要略带斟酌。可他一点都高兴不起来。他回来的理由从一开始便是唐宋。他一直在找唐宋,一直。但回来之后却发现他要找的“唐宋”,却是早就不在了。

    次一年他的生日,他酒量浅地喝了一杯啤酒便已经有些醉。醉意微醺里,他让人把他送回家。是那个曾经的家。那么多年过去,院子后面的一个隐秘的破损口始终如当年一般,可容一个孩子通过。他钻过去,有些恍惚。微凉的夜,似乎所有血管的走向都在这个更深露重的夜晚暴露无遗。有树叶擦过他的脸颊,留下一片冰凉的露水。而像过去曾经的那么多次那样,他打开侧门往自己的房间走去。醉酒之后的他有些头重脚轻地推开门,大厅里有些声音,狼藉的一地,被人随意丢在门口的鞋子。那些家具横七竖八地倒翻在地。有白色的长长帘布被人随意丢掷在二楼,滚落开了,便从二楼栏杆的细缝间垂落下来,一直垂至大厅。从他这个角度看去便恰好遮住了那些声响动静。

    那样粗重的喘息声和压抑的呻/吟声,大厅里的灯光打得昏暗。垂落的白色帘布被昏黄的灯光穿透,勾勒出后头交叠在一起的两个人影。肢体的动作被错位的光影放大,空气里漂浮着淫/靡的味道。他踩到了地上的杂物碰跌了桌上的花瓶。瓷器摔在地上的碎裂的刺啦声响彻大厅里,而帘布背后的那两个人恍若未觉。

    他走过去,越过这一地狼藉,然后他看见了唐宋。那个如今已经长成少年人模样的孩子,被一个陌生的男人摁在宽大的沙发上。男人健壮而蜜色的皮肤同少年的纤细白皙的身躯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唐宋被男人撞得整个人都偏移了,两颊都泛上潮红的颜色,嘴里发出细碎的呻/吟,只不经意的抬头看过来,视线便正好和他对视上。那双眼睛染着情/欲/迷离地没有焦点,两人的目光交汇,唐宋望着他,也只是望着他,目光不带任何意义。或许是无意,又或许是故意,即便做着这样的事情,少年的神情依旧带一种很难形容的天真意味。

    他看着那一双恍若深情迷蒙的眼睛,只觉得浑身都冷,酒意一下全部都醒。那个从少年身上下来的男人告诉他:“我是唐夫人花钱聘来给小少爷‘上课’的‘老师’。”只这一句话,他已差不多将这荒唐事推算出了大半,嘴唇颤了颤,终归什么都没说出来。只是有什么情绪在体内横冲直闯的,他将唐宋从沙发上扯起来,少年还未从之前激烈的情/事中缓过来,腿都是软的,淫/靡的液体从后/穴里流出来滴滴答答地几乎流了满腿。他把唐宋带走,外头的夜色浓黑如墨,天际残缺的月,却亮得刺眼。少年裹着大衣坐在车子的后座,面上是半真半假的笑容:“母亲一会儿还要来‘检查功课’……”他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少年。之前在外头沾染在头发上的露水在此刻顺着他的发丝不偏不倚地落下,顺着脸颊滑落,倒像是一道长长的泪迹了。唐宋看了他半晌,许久,伸出一只手在虚空里比出了一个擦泪的动作。两人肌肤未触,谁都没有言语。

    他和唐宋相处的接下来这段日子,最初的时候唐宋总是叫他“大少爷”,后来在他的许意之下,便改叫他哥哥。可是“小哥哥”这个称呼却像是被人忘记,是无人提起的岁月经久。他将唐宋带走的这段期间母亲来找过他很多次,都被人拦在了外头,没有见到他的面。后来他母亲在公司里闯进了他的房间,四年的时间似乎并未在女人身上留下痕迹,她的面容仿佛依旧。唐夫人指着他的鼻子,合了门,即便情绪不稳定到极点,仍是这样一字一字极其清晰地轻声对他说道:“我就知道。”她说,“我就知道,你爸的这个私生子就跟他妈一样不要脸!”唐夫人声音里带着一种咬牙切齿的恨意:“你爸当初迷那个大的,现在你就迷这个小的。你们父子俩都是一路货色。”

    那天晚上他回家,唐宋仰躺在沙发上,面上盖着一本书,电视机开着里头节目变换。他走过去在一旁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伸手把覆在少年面上的书拿下。他伸手摸摸唐宋的脸。少年的眉目依然能还出往昔的影子,是这样好看的一张脸。他伸手摸摸他的眉,顺着眉骨落到脸颊,其实唐宋在小的时候更加好看,是一种精雕细琢到了极致的漂亮,如今长大了倒显得寻常了许多。其实长得好看的人多半福薄是非多,他想他长得没有以前好看了,这应当是好事。对于人的容貌他从来都没太多的在意,唯一仔仔细细看过的,便也只唐宋一人。电视机喧闹的声音中,他握住少年的手,那是双有些冰凉的手,将脸贴上去,他想起很多事情。以前的时候他们也是这样偎依,这个孩子那时候总有说不完的细碎话语,他在孩子细声细气的说话声里,枕着孩子的手闭上眼,仿佛再不知岁月长久。那时候他便是当真这样觉得,如果是和他在一起,如果是和这个孩子在一起的话,哪怕是在黑暗里也没有关系。连光明也变成了可有可无的存在。

    他在数字和商业问题上带着一种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敏锐天赋,但在其他着实差了好多。母亲从他手上拐走唐宋似乎并没有花太多力气,等他再找到唐宋的时候,母亲正拿着一管注射器要往唐宋身上注入些什么。唐夫人背对着他,并没有看到他的进来。他抓过一旁的铁制的装饰家具。恍惚里他似乎听到自己的心跳声,那样巨大的声音。他有种错觉仿佛自己的心跳声全世界都听到了。那么激烈的,痛恨的。脑中有些乱糟糟的,他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做什么了。他就这样握着手里头的凶器,是的,那是凶器,他轻轻从背后一步步接近,他从背后接近他的母亲,举起手,就这样重重地,重重地砸下去――砸在母亲的头上。那一霎间的血液四溅。而唐夫人就这样回过头来看他,鲜红的液体顺着她的眉眼滑落,神色有些看不分明。

    他在做什么,他在做什么,他到底在做什么?那个时候的他如同梦魇了一般,就这样一下一下砸下去。年幼时候他也曾是父母最为宝贝的孩子,很久很久的以前,到底是多久以前,那时候他还小,是真的小。他曾那样天真地对母亲说起,妈妈,我要是一直都长不大就好了。母亲啼笑皆非,“你怎么这样想?”她这样笑着问他。午后的阳光倾泻而下,那是融金沾粉的颜色,所有的事物都在这样的阳光下变成朦胧的温暖。她看见他吃蛋糕不注意脸上粘了一块,便拿纸巾去擦,带些似真似假的抱怨,“你又吃东西不注意了。”而他还专注于之前的那个问题,有些天真而懵懵懂懂地这样回答,“妈妈,如果我一直不长大的话,我是不是就能跟爸爸妈妈永远在一起了?”

    当年这一句话到底是实现了多少。长不大,长不大,谁也没成想曾经这一句话里头,竟真的成了半句。十二岁的模样。长不大,老不去。多年如一日的样貌。也只有眼睛的年岁再增加。于是眼睛比面容老一岁,眼睛比面容老了两岁……如同凝固的时间,那是没有成长的死亡。他此刻就这样用力地砸下去,血液溅开来,落在脸上,是温热的,仿佛阳光亲吻脸颊的温度,仿佛幼时母亲印在他额际的一个晚安吻。鲜红的血色像饱满的花朵一样绽放。他到底在做什么,他在做什么?他丢开手里头沾满血的凶器,房间里蔓延开来的宛如铁锈一般腥甜的血液味道,胃里在翻腾,他几乎要吐出来,那种茫然而崩溃一般的感觉,混乱不堪的记忆。他流泪了吗?忏悔了吗?绝望了吗?不记得,都不记得。唯一记得是那双从背后拥抱过来的双手,捂住了他的眼睛。唐宋对他说:“哥哥。别看。”

    许久的许久之后,他反手抱住身后的少年。紧紧的,如同溺水之人紧紧抱住一段浮木。那些汹涌的,无尽的,罪恶的,彷徨的,这些情绪最后全都像钉子一样,一颗颗的全都要钉入他的心脏里去。他最初被诊断出这个病症的时候,母亲跟他说,阿隋,你只是病了,没事的,妈妈带你去看病,等你病好了,就什么事情都没有了。他曾经也是这样以为的。这就像过去很多时候的小感冒一样,过几天就全都会好了的。但是没有。没有。这是一场余生都不会好的绝症。他突然想起来自己曾经被绑架过的日子。那个医生看着他的眼里有狂热的神采,“严格来说,你这并不能算是垂体机能减退症,这应该算是当中的异变。如果你这病例研究成功了,那结果将会造福全人类。而我也会成为医学界的神话。”那真是一段生不如死的日子,他的眼睛瞎了一只,后来被救出来,母亲给他选了一只金色的义眼。他的母亲说:“你看,这只金色的眼睛很漂亮。”她优雅的握着那些义眼,如同挑拣什么货物,看着他的眼神没有过多的感情,如同看什么与她生活了很多年,却并不讨她欢心的宠物。她说那只义眼漂亮,可她却没来问他是否很疼。他想他到底是恨过他父母的。那是潜藏而蛰伏的感情,在有朝一日寻找到一个宣泄口失却理智。他将母亲的头颅砸出血的时候,他在心里竟然有一种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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