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楚倾容貌出众,可出众的男人,含珠见过不少。自家爹爹温润谦和,虽然常年咳嗽,那张脸无疑是俊美出尘的。单看外表,顾衡也是个翩翩佳公子,这边周文庭兄弟一个温文尔雅,一个爽朗爱笑,各有千秋,更不用说程钰那等冷漠谪仙般的人物。
但他们都比不上楚倾,就算楚倾左脸上有道浅浅的细长伤疤,几个男人站在一起,楚倾依然是最夺人视线的。论俊美,程钰或许能与楚倾一较高低,但……
气度略逊一筹。
年过三旬的楚倾,个头比程钰高,肩膀比程钰宽,站在身前如同山岳,让她连躲避的念头都生不出。而楚倾的冷,与程钰也不同,程钰的霸道表现在行事上,不开口的时候,冷得拒人千里。楚倾则冷的张扬,霸道都写在脸上,明明白白告诉旁人,别与他作对。
楚倾耐心地给她打量,等她收回视线,他又问了一遍,“还记得吗?”
含珠摇摇头,捏捏手里的巾子,低声道:“不记得了。”
楚倾并不意外,因为女儿刚刚看他的眼神,就是在看一个陌生人。他跟女儿打交道不多,但他很清楚女儿的脾气,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就是想装神弄鬼骗他,她也没那么深的心机,没有如此炉火纯青的骗人本事。
“那你可知我是谁?”
含珠咬咬唇,没有装糊涂,看着男人身上的战甲道:“父亲。”
虽不是最亲昵的爹爹,但父亲二字,也是妻子亡故后女儿第一次喊他。
楚倾也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儿,扫一眼聚在门口的众人,他抬脚往里走。进去时瞥见小儿子抱着姐姐大腿转圈躲他,楚倾想逮他出来,又记起年初他启程去辽东前强抱阿洵却把阿洵吓哭的那次,不想让周寅夫妻啰嗦,楚倾暂且没理小儿子,吩咐含珠随他进去。
身后门帘落下,含珠本能地看向方氏。
方氏鼓励地点头,不论早晚,这一步总要跨出去的。
无路可退,含珠蹲了下去,帮阿洵擦掉脸上的黑手印,小声安抚,“阿洵不怕,姐姐在呢。”
阿洵什么都没说,只扑到了姐姐怀里。
含珠拍拍他的小肩膀,将巾子递给如意拿着,她深深吸了口气,牵着阿洵进屋去了。
楚倾坐在椅子上看她们姐弟,指着身前他早就摆好的椅子道:“坐。”
含珠就抱着阿洵走了过去,让阿洵坐她腿上,面朝楚倾。阿洵一眼都不敢看对面的男人,转过身跨坐在姐姐腿上,双手紧紧抱住姐姐,小脑袋埋在姐姐怀里,肉呼呼的一团,看得楚倾忍不住想捉他出来。
不过看看对面乖乖坐着的女儿,楚倾心情不错。
他让她坐过来她就真坐了,女儿何时这么听话过?
刚要询问女儿伤势,门帘微动,楚倾皱眉看过去,就见一只黑黑的小狗崽儿钻了进来,看到他后慢慢站住了。一人一狗对视片刻,黑黑又圆又大的狗眼睛里浮现类似害怕的情绪,摇摇尾巴,没出息地又钻了出去。
含珠看在眼里,莫名地没那么怕了。
额前刘海忽的被人挑起,含珠震惊要躲,楚倾眼疾手快扣住她肩膀,不悦道:“给我看看。”
含珠僵住,父亲看女儿伤势,她是没有理由躲。
她不再抗拒,楚倾很是满意,目光从小姑娘发颤的眼睫上移开,看她额头,光洁莹润,没有伤疤。楚倾微微吃惊,皱眉问道:“磕了哪边?”
含珠垂着眼帘答:“右边。”
“好得倒挺快。”楚倾按了按女儿右边额头,跟郎中一样。
含珠早有准备,轻声解释道:“刚摔的时候肿得厉害,养了几天就消了。”
挨得近,姑娘家声音软软濡濡,很是好听,楚倾神情越发柔和,倒没有诧异女儿声音的变化。十一二岁的年纪,少年们声音会变,小姑娘的也会有变化,天天在一起或许察觉不出来,他都快一年没见女儿了……
他收回手,“现在还疼吗?”
含珠摇摇头,“不疼了。”
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乖顺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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