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起敬,心想陈三郎自从能考得试后简直像换了个人,不亢不卑,不迂不纵,真是令人刮目相看。
一夜无事,第二天蒙蒙亮,两人起床,洗漱完毕,到楼下吃了一斤包子做早点,然后背着书筪包袱出城。
作为府城,每天等候开城门出入的人比起泾县要多得多,颇为热闹。
排了一会儿队出到城外,呼吸着清晨清新湿润的空气,不多久就来到码头之上,去找船只。
何维扬抢在前头,掏钱给了船费——其觉得陈三郎非池中物,这时候不打点人情,更待何时?前一阵子自己刻意冷落,已失去情分,再不及时补救,等以后陈三郎真得中举了,再要交好境况就截然不同了。
人与人之间最重要的不是功过对错,而是情分。
两名书生登上乌篷船,却没注意到后面晃出一人,带着一顶斗笠,斗笠下露出一对冷冷的眸子。
钟捕头。
钟捕头在码头等候多日,早等得不耐烦。不料前几天居然闹出妖魔吃人的事故,人心惶惶。南阳府衙门如临大敌,加派兵力衙差四下巡逻戒备,处处戒严。虽然那头妖孽已被高人击杀,但在外面巡视的人员还没有接到命令撤走。
现在码头上,就有两队轻甲兵丁手执长枪守着。
故而钟捕头见到陈三郎,不敢轻率动手。他会些功夫,但自问如果惊动了两队兵丁,只有束手待擒一条路。
无端袭击秀才,其罪可诛!
昨天钟捕头就通过路径获悉今届童子试的结果名单,陈三郎赫然在榜上。
钟捕头心中那个恨呀,浑如滔滔江水。但他想着,只要有机会依然要下手,让陈三郎回不到泾县。然而码头上有兵丁巡逻,而且陈三郎并非孤身一人,身边还跟着个何维扬,这如何做手脚?
码头上无法动手,只能换个地方,比如,江上。
泾江滔滔,迎头赶上,半途截击,亦为上策。
钟捕头嘴角露出冷笑:好在自己早有准备……
迈开步子,来到水边,跃身跳上一艘乌篷船——这一艘船是他花费十多贯钱提前买下来的,以备不时之需,眼下正用得着。
作为捕头,行走江湖,许多本事信手拈来,不在话下。他撑起了船,快速追逐而去。
在前面的乌篷船上,陈三郎和何维扬坐在甲板,谈笑风生。何维扬没有考过,难免有些郁郁,但他年少,经得起失败,一夜之后,也就想开了,此刻见着江水壮阔,两岸青绿,心情渐渐开朗。
至于考得秀才功名的陈三郎,更是春风得意,意气飞扬。固然两世为人,心性老成,可此时此刻,怎收得住心志情怀?当即站立,迎着江风,高声吟道:“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停杯投箸不能食,拔剑四顾心茫然。欲渡黄河冰塞川,将登太行雪满山。闲来垂钓坐溪上,忽复乘舟梦日边。行路难,行路难。多歧路,今安在?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破沧海!”
何维扬听着,心醉神驰。
昔日在泾县,陈三郎考不得试,但能作诗词,有才名,不想才情高如此。此诗纵横瑰丽,酣畅啸傲,乃是名篇之作。不论功名,只凭这诗,陈三郎也能崭露头角,岂会长久籍籍无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