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做口舌之争,伸出手去掰江草齐的脚,一定要按到滚水中。
江草齐练了二十多年功夫,岂是等闲?虽然手脚都戴了锁链,但还能做点小幅度的动作,奋起力气,左脚将大盆滚水踢倒在地。
滚水泼落,几滴水珠溅到李乙面上,烫得生疼,他勃然大怒,唰的拔出腰刀:“你这贱汉子,找死!”
张甲赶紧过来将他拦住:“不要冲动。”
要是在客栈将人犯杀死,事态就失控了,很难交差。
被拉到一边,李乙犹自愤愤不平。
张甲低声劝道:“明天带他到野鬼林,一刀结果,你何必跟一个将死的人怄气。”
“哼,也罢,就让他多安乐一个晚上。明天到了野鬼林,我要亲自下刀子。”
张甲乐得他出头,满口答应。
一夜无事,第二天凌晨时分,李乙就跳起来,挥动鞭子,赶江草齐上路。
天蒙蒙亮,路上行人罕见。走了一个时辰,路径越发偏僻荒芜,抬头四望,都是苍莽山林。
江草齐疑心大起:“两位官爷,怎地往这边走了?”
张甲喝道:“如何走,官爷自有分寸,轮不到你废话。”
又走了一个时辰,地面被过膝的野草覆盖住,基本找不到路了。野草丛中,一块块形状各异的石头横陈,像是隐藏在草丛里的怪兽,看着让人心慌。间或有乌鸦鸣叫,声音瘆人,心惊胆战。
再往前走了一段路,一座黑黝黝的松树林出现,位于坡地之上,清一色的老松木,针叶成团,很是密实,阳光都照不进去。
林子边缘,一个个隆起的土包子。这些,都是坟茔。有坟地埋葬,其实还是好的,不少尸骸随便用草席之类的裹住,往地上一扔,日子久了,就剩下一副白森森的骨架子。倘若骨架子被野兽践踏过,就四分五裂,变成一根根骨头。
野鬼林历史悠久,据说两百年前就形成了。那个时候群雄逐鹿,王朝更迭,天下大乱,民不聊生。死的人多了,根本无从讲究,随意扔到一处就算。
于是有了野鬼林。
兵荒马乱的时代,人活着艰难,野兽也难,常常跑到林子来,撕咬吞噬人的尸体。饱食人肉,以至于有野兽成妖——当然,这都是市井坊间的传闻说法,具体真假不好说。
看见这一座凶恶的林子,张甲心里打鼓,眼勾勾望着李乙,意思是让他先走。
李乙却也是发虚,用刀鞘杵着江草齐,要人犯先进去开路。
江草齐倒不怵,迈着步伐,一步步进入林中。视线一暗,有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扑面而来,带着淡淡的腥臭味。
两名官差对视一眼,张甲冲李乙打个眼色,意思就是说“不用进太深,就地将江草齐杀死算了”。
他们也不敢再深入,这林子邪得很,谁知道里头究竟有什么。
李乙点了点头,站在江草齐身后,悄悄拔出腰刀,就要一刀捅过去。
“呱!”
猛地一声怪叫,在寂静的林子里显得非常突兀而吓人。
李乙心一颤,手腕哆嗦,腰刀差点拿捏不稳。
轰轰!
就见东南、西南两个方向,各有两团毛茸茸的事物扑腾而至,都看不清楚是什么怪物,只见到一身皮毛,长长的舌头猩红。既像人,又像山魈,反正极其凶恶吓人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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