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军官点点头,“走,下一间。”
将房门仔细插好,友儿在云陌身边躺下,搂住云陌那小身体,双目紧闭,慢慢消化着心中的紧张和逃过大劫的欢喜,她以为只要逃出林府便会顺利到苍穹国开始新的生活,哪能想到竟然还有如此波折。
云陌此时已经沉沉睡去,友儿只觉得身心疲惫,也搂着云陌沉沉睡去,临睡前突然又一个奇怪的想法……难道是老天注定了不让她离去吗?
……
官兵喊着口号,吃力摇动铁索,南城门缓缓开启。
那巨大的城门,犹如将天地之门开启,轰轰隆隆,观看者无不震惊其壮观。
城门缓慢开启,露出前来迎接之人。
那是一大群马队,放眼一望皆是昂扬的骏马骑兵,为首之人一身黑色铠甲,胯下黑色战马,头上一顶玉冠,浓密乌黑的长发随风飞扬。古铜色的皮肤,坚毅的眼神,立于城门中央就如同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战神。
“十一年未见,他竟然如此英俊潇洒了。”说话之人一袭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长尾鸾袍,梳着金丝八宝攒珠髻,十指皆带着非金即玉的名贵指环,脖子上更不用说了,琳琅满目的华贵珠宝让人目不暇接。此人正是清和公主宫羽钗。
正当想要露出欢喜笑容之时,只听身边有几声轻咳,而那公主立刻便又回到了端庄的样子。那轻咳出声的是公主身边的一名老妪,看穿着应该是宫中的管事老妇,看那姿态应该是有些地位。
宇文怒涛冷眼观察着前方豪华奢侈的车队,车队正中央是一袭……撵?应该称呼为撵吧,那说是马车不是马车,说是轿子不是轿子,虽用马拉着,但那车仓却不是惯常的木质结构,而是……轻纱,没错,就是轻纱,若干层轻纱飘舞,透出车内之人若妖若仙,美轮美奂。
美则美矣,不过却未免太过招摇。
宇文怒涛眉头微微一皱。但见对面马车队走来个人,看那穿着打扮是宫内太监。
太监年纪不大,身穿南秦国宫廷太监服,昂首挺胸走上前来,趴地给宇文怒涛下跪行礼,而后便用他那半粗不细的诡异声音大声唱喝道,“见过正南王殿下,这位便是清和公主。”说完,便恭敬退到一侧,低头站好。
宇文怒涛眉头皱得更深,看了那车内女子一眼,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施礼。
那层层纱帐下的公主眉开眼笑,连着向宇文怒涛抛去几个媚眼,在听到身后老妪再次轻咳后才稍稍收敛。
宇文怒涛前方开路,将公主车队应入城中,那巨大城门缓缓合上。
车队离去了,百姓们却沸腾开来。
公主带着圣旨前来,这一消息瞬时传遍了整个阿达城。不知是谁说了皇上定是给正南王赐婚,将那倾国倾城的公主嫁与王爷,这一未证实的消息便被众人当做事实般传开。百姓们都笃定这是赐婚的圣旨,他们也期盼着这是赐婚的圣旨,因为阿达城面临战乱,此时朝廷将公主的到来可反映出朝廷对阿达城的重视,也坚定了他们取得胜利的决心。
与百姓们的兴高采烈不同,接到圣旨的宇文怒涛很是烦躁。
没错,这正是赐婚的圣旨,皇帝将其皇妹――清和公主宫羽钗许配给他,按理说这是好事,不过他却知道,皇帝这是在控制他!
即便不是如此,这公主他也是不想要,因为此时,他心里有个粉红色的小身影。他不能接受这桩赐婚,如若接受了,便被淘汰出那《君子之约》了。但是此时并不是计较这事的时候,他不能与朝廷翻脸,只因现在他急需朝廷在兵力上的援助。
现如今阿达城即将面临战乱,自然不适合举行婚事,于是便有借口拖上一拖。
与公主说明了理由,便将公主及其随从打发到客房,而自己则是又回到议事厅。
……
“这里是什么地方嘛,我这金贵的公主怎么能住这种地方,你,你去和正南王说,我要住府内主屋。”刚一进客房,那清和公主宫羽钗哪还有刚刚的端庄,横眉竖眼看什么都不顺眼。
确实,这朴素简单的客房与她那一身五颜六色的绫罗绸缎确实不太协调,不过她不知道的是,正南王府的主屋也是如此,与豪华奢侈四个字没有任何关系。
刚刚那太监只觉得一滴冷汗从脸颊流过,但是这做奴才的只能好生安慰,“公主殿下,您看这阿达城戒备深严,定是有要事,此时正南王也许对您照顾不周,他日一定会补偿公主,也会被公主的体贴所感动的。”
宫羽钗本欲发火,不过听听这太监也算有道理,想想就算了,不过那嘴里仍然嘟囔,“让我清和公主住在这破地方,真是没了王法了,哼,宇文怒涛,看你怎么怎么补偿我。”
“公主……公主。”一个小宫女气喘吁吁地从外赶来。
“什么事啊?”宫羽钗连看都没看一眼,就高傲的问,几许用嫌弃的目光打量着这简陋的客房。
小宫女年纪不大,长得还算水灵,眉眼不出众,却给人一种很干净的气质,“公主,奴婢打听到了,这阿达城守卫森严是因为……因为……”
“因为什么啊?”宫羽钗这才回过头来,艳丽的脸上满是不耐烦,她不喜欢这个宫女,不过找个合适的宫女也不容易,既不能找漂亮的,也不能找拿不出手的,好容易找个容貌上合心的却是这般毛毛躁躁的性子。
“是因为苍穹国要攻打阿达城,听王府的人说……此次苍穹国还找了了其他国家,阿达城……危险啊。”小宫女战战瑟瑟,那话差点也说不利索。
“啊?”一声大叫,宫羽钗一下子跌倒在椅子上。阿达城……危险?要发生战争?她……她……她怎么办?忽地从椅子上站起,“不行,本宫要回京。”她不能死在这,她是堂堂公主,她生下来便是要享福的,怎么能短命?
“公……公主,您冷静。”那宫女赶忙上前安抚,却被宫羽钗重重抽了一个嘴巴,立刻跪倒在地瑟瑟发抖。
“冷静?冷静个屁!本宫是来享福的,不是来送死的,要冷静你们冷静,本宫要回京。”宫羽钗这就开始闹了起来,“连公公,你现在就去与领头侍卫说,本宫现在就走!”
“够了!”那一直没做声的老宫女发话,声音不大,却很有威慑力,连那左蹦右跳的宫羽钗也吓了一跳,不敢说话,更别说那个跪地的小宫女了。
“皇上让公主下嫁正南王,自然是对公主好,您这回京该怎么回复皇上,说因为怕死所以回来了?”老宫女声音干脆利落,绝不拖泥带水。
宫羽钗艳红的嘴唇咬了一下,想说话却没说出来,这老宫女是皇太后身边伺候多年的奴婢,连那皇帝都要称呼为李姑姑,可见其地位的重要性,在后宫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自己自然得罪不得,她左思右想也想不通,为何皇帝下旨将她赐婚给正南王,皇太后竟然能舍得让李姑姑陪嫁过来。
老宫女那微耷的眼角扫了宫羽钗一眼,眼神有一丝他人看不出的讥讽。这清和公主还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将她赐婚给正南王是因为实在没有与正南王年纪合适的公主了,后宫公主本来就少,那太后之女、当今皇上的胞妹云烟公主自是不会嫁到这荒郊野外,也只有让她过来凑的数了,反正结果都是一样,都是通过这层姻缘控制正南王。
而太后让自己跟来也是为了好好教导这个公主,太后果然没料错,这没身份的公主确实毫无教养。
宫羽钗想说什么,嘴角动了动,终是没说出什么。这李姑姑她怕得很,千万不能得罪。
“那……那本宫觉得心中憋闷,出去散步总……可以了吧。”声音弱弱的,小心翼翼地询问李姑姑。
李姑姑毕竟是老油条,深知要控制这个空有其表的公主就要软硬兼施。立刻收回了刚刚的冰冷,面容上有了丝可以算作和蔼可亲的笑容,“好的,那奴婢便去准备。”如是平常人随便收拾下便可走,只不过这招摇的公主恨不得全天下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她身上,怎么招摇怎么来,想想那一路上纱帐马车,她李姑姑老脸骚红,那招摇的样子和妓子有什么区别?
“好,太好了。”恐惧一扫而光,宫羽钗又眉开眼笑。她最喜欢的便是走到大街上耀武扬威了,她喜欢看到别人艳羡她的目光,尤其是女人。
……
当路友儿幽幽醒来之时已是下午,云陌早就醒来了,也不哭闹,用水晶般的大眼看着她。
友儿笑笑,抱起云陌给他喂奶。
起初友儿一到喂奶便很尴尬,觉得自己凭借着十六岁的身板怎么可以奶孩子,后来也渐渐习惯了。
也许年轻就是本钱吧,生过孩子的她,身上绝无任何痕迹,只要她不说,根本无人能看出她已经是母亲了。
喂完云陌,友儿便抱着云陌找地方吃饭,一边走一边思索,如若决定长时间滞留阿达城,是否要租间房子,如若这日日住客栈去酒楼吃饭,她这盘缠很快便要用完了。
正想着,街边传来喧闹,原来是两顶轿子发生了对了顶,发了冲突。
很快,人群已被围得水泄不通了,只因这两个轿子其中一人竟是那中午才到阿达城的公主。
公主所乘的轿……或者说是撵,八人大抬,轿身宽大,令人称奇的是那轿身竟然毫无遮挡,只垂下层层纱帐。轿内之人一身色彩斑斓的宽大锦袍,腰间是用那颗粒饱满的珍珠穿着的腰带,云发盘髻,头上那珠花步摇数不胜数,夕阳照下,竟晃得人眼生疼。
另一个轿子只是是普通轿,虽无华丽装饰,却用料考究,一看轿内之人便非富即贵。
“前方是何人?好狗不挡道,赶紧给本宫移开。”透明纱帐中人倚靠在撵内扶手,张口喝道。
她的话让周围老百姓啧啧称奇,这不是公主吗?怎么如此粗鲁?
对面轿内应该也不是普通人,帐内之人未说话,那随轿行走的丫鬟怒了,“你又是何人,这道本就可以两轿同时而过,是你的轿子太大了卡在中间,凭什么让我们让,该让也是你让!”
那倚靠在撵上的宫羽钗将身子作正看了一眼自己的小宫女,那小宫女也怯怯地看着她,眼中迷茫。宫羽钗怒上心头,一个甩手便抽了宫女一个嘴巴,气的咬牙切齿,难道让她堂堂的公主去回答对面一个丫鬟的话?自己这宫女真是愚笨,自己如此暗示她也不懂,可气。此时她恨不得亲手抽死她的宫女。
宫羽钗此时开始后悔为何不带那些机灵的宫女,当时是怕那些小贱人勾引王爷,特意选了个愚笨的,没想到竟然这样。
百姓们吵杂起来,这公主真是奇怪,自己撵太大了挡了道,还让别人给让路,人家发出质问了,她竟然抽自己的丫鬟,真是太奇怪了,世间怎么有如此奇怪的人?
就在大家吵杂谈论之时,对面轿内传来一道清冷的女声,那声音淡雅如兰,婉转如鹂,入了人耳便如喝了杯清茶般沁人心脾。“雪儿,让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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