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应不应该抬脚。脑袋里想起来的,还是高氏那清丽的面庞,带着些清高的笑。
茉雅奇曾经好几次觉得,她和高氏三观不合,她是那种君若无心我便休的,高氏却是爱上了就要爱一辈子的。她觉得爱情是平等的,高氏却是为了爱情将自己放在了尘埃里。
三观不合,就不能做朋友。
可现在高氏没了,茉雅奇却忽然觉得,她们以前的相处,其实,也能算得上是朋友吧?
“你来了?”茉雅奇跨进房门的时候,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乾隆木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眼睛盯着内室:“她说在这后宫,也就和你一个人交好,所以,她的东西,都留给你和二格格。”
茉雅奇没出声,她对乾隆,心里是有些怨恨的,高氏那么的爱你,你为什么,就不能多爱她一点点儿呢?杨氏,魏氏,你就当真看不出来,她们和高氏是有几分相似的吗?
“你去看看她吧。”乾隆沉默了一会儿,忽然摆摆手。茉雅奇不言不语的冲他行了个礼,转身去了内室。高氏的遗容已经被打理好了,只是面上的粉涂的有些多,看着有些不太舒服。
茉雅奇走过去,在她身前沉默了半天,也只能低低的叹口气,爱情这东西,果然是误人误己啊。
三月初,高氏被封皇贵妃,然后下葬。
高氏一走,乾隆好像是忽然反应过来自己还喜欢着她的,于是开始折腾。先是迁怒皇后,若非是皇后将魏氏捧出来,高氏也不会气急攻心,也不会吐血,也不会青年丧命。
又迁怒魏氏,令魏氏不许出门,每天只能在延禧宫抄写佛经,然后供给高氏。
因为高氏临死前惦记着二格格了,乾隆就每天过来看看茉雅奇,看看二格格。茉雅奇烦的不行,却还不能将人给赶走,只好陪坐在一边,顺着乾隆的意思和他一起回忆高氏。
“还是你惦记着她,朕也就只能在你这儿听听了。”乾隆叹口气,茉雅奇却是已经过了那个悲伤期了,高氏自己下定决心不想活了,就算她有救命的良药,也是救不了的,那话怎么说来着,良药治病不治命,一个人若是存了心想死,身子再怎么好,也是能将自己给折腾死的。
再者,她也并不觉得乾隆对高氏的这份儿追忆就是爱情了,所以不想听,就想办法转移话题:“春天到了,皇上有没有想到外面走走?看看这京城里的风景,听听这百姓们的声音,皇上觉得如何?”
乾隆沉默了一下,眼睛就亮了:“你说的也是,朕居然都没想起来到外面走走,择日不如撞日,那……”说着看茉雅奇,茉雅奇打蛇随棍上:“皇上不如带上我?我也是有事儿要做呢。”
乾隆疑惑:“你有什么事情?”
“皇上还记得我有个奴才,原先是博物馆的掌柜,后来出海去了。”茉雅奇想了很久,还是决定半真半假的掺着说,至于她想要做的另外一件事儿,就要临场发挥了。陶观竹是个聪明人,应该是能帮着她将这场戏给唱好的吧?
乾隆想了一会儿,点头,是有这么个人。他记得还是个挺有本事的,给茉雅奇弄的那手~枪,技术挺高超的。
“前阵子出海回来了,还带了些好东西,我额娘给我带进来一些。”茉雅奇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一些首饰让乾隆看:“另外还有些事情,说是很机密,想找个机会和皇上说说,不知道皇上愿不愿意赏妾身个面子,听听这奴才有什么话好说。”
乾隆随意看了两眼那首饰,倒是不太在意,虽然金光闪闪的,分量十足,但看起来有些粗糙,不是那么精致,不符合他的审美。哦,也不符合他汗阿玛的审美。
想着也要出宫看看,顺势见一下一个奴才,也不耽误多少事儿,乾隆就点头应了下来。
茉雅奇忙当着乾隆的面儿就笑道:“那妾身可得给妾身的阿玛额娘写封信说一声,也好让他们找人教一下这奴才面圣的礼仪,免得出了差错,让皇上看了笑话。”
乾隆笑道:“朕倒不至于和个奴才计较,不过你嘱咐一声也是应当的,随意写吧。”
茉雅奇写完还特意让乾隆看了看,明面上这信当然是没什么问题的,就说圣恩隆重,愿意给陶观竹个面圣的机会,让陶观竹赶紧的准备一下。寥寥几句,茉雅奇写的稀稀疏疏,居然用了两三页纸。
乾隆忍不住笑道:“你这字,十年如一日,就是没什么长进。”
“妾身又不打算卖字过活,何必有长进呢?”茉雅奇笑着说道,将信装进了信封,又叫了邱嬷嬷:“前段时间我亲自做的玫瑰露,给我额娘也带两瓶过去,就说用了对身体好的。”
又转头看乾隆:“皇上要不要尝尝?我自己倒是觉得挺好的,二格格却不喜欢,只说太甜了,这口味,倒是和皇上一样了,都是不怎么喜欢吃甜的。”
乾隆忍不住笑:“朕的女儿,当然是像朕了。说起来,二格格可不能让跟着你学,字写的也就是能看而已,回头将朕的字帖找出来一些给二格格送过来,让二格格临朕的字。”
乾隆有多少不好,却不妨碍一点儿,他的字,是临了雍正的,特别好看。茉雅奇忙道谢,又叫了二格格过来,二格格也是十分欢喜,叽叽喳喳的和乾隆说自己的一些小事儿:“嬷嬷非得说女儿穿那个蓝色的好看,可我就不喜欢蓝色的,我喜欢那个紫色的,汗阿玛你觉得哪个颜色好看?”
乾隆郑重的考虑了一会儿,点头:“紫色的好看,朕的公主,是全大清最好看的女子了,穿什么颜色都好看。”
茉雅奇默默的坐在一边笑,盘算着见面之后应当如何开口才不会引起怀疑。但愿那陶观竹聪明些,能明白她的意思。
那拉府,钮祜禄氏将手里的信翻来覆去的看了两遍,问邱嬷嬷:“你主子是如何说的?全部,莫要落下一个字,详细和我说说。”
等邱嬷嬷说完,钮祜禄氏才摆摆手,示意丫鬟带邱嬷嬷去休息。而她自己,则是拿了那玫瑰露端详,好半天之后,才试探的将那玫瑰露往信纸上涂了些,然后,就忍不住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