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阿青的眼睛。
不知为何,我又突然想到,此时湖心之上的洛白师傅。
她此时也定是一个人吧。
如此热闹的夜里,一个人守在那寂静的湖心,恍如隔世一般,顿时觉得甚是凄楚。
我向卫大娘要了盛吃食的篮子,讨了些热气腾腾的年食。子夫姐听说我要去看师傅,特地帮我各样多装了许多。我提起食盒一路小跑,便朝着湖边去。
夜空如洗,星月皎皎。
我拎着食盒,一路上步伐轻快,未曾想,半道上竟碰见了许久未见踪影的锦师傅。
他拎着酒壶,与往日无异,步履蹒跚,彳亍在挂着红灯的空巷中。
我老远只看到那模糊的身影,还未看清楚,便闻到了他身上淡淡的酒气,便知道他。
“丫头,你这是要去哪?”他醉醺醺的眼睛望着我。
“我想送些东西去给我师傅,她一个人在湖上,也太冷清。”我应声答道。
他沉默了半晌,突然闭上了双眼,不知道在想什么。我以为他又有些昏沉,自己一个人发了怔,正欲离去,他却又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的酒壶,放到我的篮子里。
“没想到,这偌大的侯府,竟只有你还记得她……这酒甚好,是我跟厨娘那讨来的,原本开了坛给侯爷宴请宾客的,谁成想他们去长安了。”
“所以便便宜了锦师傅你吗?”我低下头望了望篮中的酒壶:“只是我的师傅,是那样谪仙般的人物,未必会饮酒的。”
“她会的。”
他带着酒气,如此轻轻一句,却仿佛在我的心上轻轻地敲了一声。
我抬头望向他的眼睛,他总是浑浊的眸子之中,仿佛骤然间,拨云见日,在灯火闪耀之中,映衬出明亮的光来。
月色冷冷映衬在他的容貌上,他看起来似乎比我还要孤单的样子。第一次发觉,在他胡子拉碴、衣衫不整的表象背后,却是一张落拓潦倒也遮掩不住的、成年男子独有的英俊的面容。
只是他与我喜欢的阿青那样的青葱少年,是那样迥然不同,之前却一直没有仔细去端详。
“你不去看你师傅,盯着我做什么?”他呷了一口酒,目光沉沉地望着我。
“没什么。以前不曾仔细看过你罢了。”我收回自己的目光,撇过头去,提着篮径直朝着湖边走去。
“怎么着,是想说,你还从未正眼瞧过我是吗?小丫头,年纪虽小,嘴巴却能毒死人。”
我听着他在背后,混混沉沉地叫喊声,不由一笑。
这就是锦师傅,笑怒嗔痴,都全然不必记挂在心上。反正他几杯酒入肠中,便什么都忘了。
除夕时分,船伯自然也回去阖家团圆了。湖上起了一层薄薄的雾气,隔得亭子倒也看不清了。我蹑手蹑脚踏上船去,放下手肘的食盒。好在距离并不远,我便学着船伯往日泊船的模样,摇起冻透了的船桨,朝着对岸划去。
亭子的影子在薄雾中渐渐近了,亭子后的小木屋中,与往日一样透着微光。我泊好船,提起食盒,急忙上岸,朝着那小小的木屋快步而去。
恰巧,洛白师傅也正坐在屋外的石椅上,煨着一团炉火,一阵桂花的清甜迎面飘来。
她抬起头来,看着踏霜而来的我,轻声道:“这怪热闹的大年夜的,你一个人,跑到我这儿来做什么?”
我把食盒放在石桌上,急忙挤在她的身边,伸手烤火道:“因为师傅是一个人,我也是一个人。”
师傅不说话,在火炉上不知熬着什么,桂花香气浓郁。我凑在她微醺着昏暗灯光的屋檐下,看她一直养在笼子里的那只青雀。那鸟儿羽翼长好了以后,白日里整日鸣啼,倒是这样静的夜里,它却又睡得这样的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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