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衣袖的手,横亘在了我和王公子之间。
我咬着嘴唇,死死地低着头,惊慌中只记得颤抖着抓住阿青的衣袖。
那王公子打量阿青,脸上赫然升起有一丝愠怒,正欲发作,却只见旁边名叫红衫的女子,急忙抓住阿青摁住王公子的手臂,对着他轻轻地摇了摇头,使了个眼色。
阿青面色阴沉,踟躇了片刻,终究松开了手,但仍一步未退,挡在我和王公子之间。
那红衫女子的手轻轻抚上王公子的衣袖,柔声道:“王公子,这还是个小姑娘,要是伺候不好您,惹您不高兴了,我们可担待不起的。”
那王公子似乎并不以为意,拽着我的手迟迟没有松开,脸上的愠色也未褪半许。
一旁的绿曜这时上前来,只见她伸出纤纤玉手,一把握住了王公子死死拽着我的手,目光镇定自若,语气不卑不亢说:“公子不是说好的要与绿曜喝上三杯吗?现在却拉着这个小丫头不放手……”
她忽而抬手,佯装愠怒道:“以后若再来翡岚阁,就不要找我了。”
王公子赶忙松开了我,一把抓住了绿曜的手,阿青见状连忙把我藏在身后。
只见那王公子开怀一笑,握着绿曜的纤纤素手,仔细的摩挲了一番,讪笑着开口:“绿曜姑娘你这是吃醋了?我当然是最喜欢你了。”
说着便轻抚绿曜的肩头,又朝着胆战心惊的我眯着眼睛望了一眼:“毕竟还是个小孩子。”
绿曜面色依旧冷淡,没有转头去看身边的王公子,反而轻轻回头向着二哥的方向斜斜地望了一眼。
二哥低眉垂眼,不发一言,就看着她这样半推半就地被拉出了房。
“红衫,你把这女娃带去哪个房里去藏起来。”岚姐微愠,转眼望着身边有些若有所思的二哥:“我就说,这丫头若是在这里被人撞见了,必会要有一番纠缠的。好在这王公子一直痴迷绿曜,也还算是好说话的主,这才好收场。要是换了旁人,今天还不知要弄成什么样。”
“给姐姐添麻烦了。”二哥的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只向着岚姐扣手拜谢到:“都是延年考虑不周。”
岚姐长舒了一口气,猫一般的眼睛,转而望向一旁被阿青死死攥着护在身后的我。
她似乎是仔细端详了阿青一番,阿青也被她盯得有些忐忑,似乎也不知岚姐看他的意图,只是更加握紧了我的手。
只见岚姐朱唇边突然露出一丝苦笑:“瞧你这样子,倒是和绿曜来这翡岚阁的年岁也差不了多少。只是她没有你有福气,遇见的都是方才那样不依不饶的客人,还有像你二哥这样负不起一点责任的臭男人。”
说罢她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出去吧,这么多人在这里闹了这一通,着实是吵得我头疼。”
我被红衫姑娘安排在了绿曜的房间,怕我记挂兄长,二哥与阿青就住在绿曜隔壁,以前他在翡岚阁做琴师时住的老屋子就在隔壁。
岚姐一直给二哥留着,据说是因为她一时也未找到比二哥更称心的琴师,总想着有一天,二哥还会回来。
红衫姑娘轻轻阖上了门窗,我心中竟恍然焦灼了片刻,转过头望向身边的红衫,她的脸上依旧是温暖的微笑,望着我,眸子突然一亮,轻轻地笑到:“这么仔细看你,彩韵她们方才也不算是胡说,确实是个妙人。”
我有些羞涩地低着头,不敢去看她,她便也不再多说,拉着我到一副榆木雕花框的铜镜前坐下。
她端详着镜中忐忑局促的我,我亦透过镜子端详着身后绯衣若霞的她。
她忽而浅笑道:“若是再过几年,怕是绿曜也赶不上你。”
我听她这话,脸上羞红,轻声道:“姐姐莫取笑阿鸾了,阿鸾怎么可以跟绿曜姐姐那样的大美人比?”
“你不信啊?”说着,她把我已奔波了两日,略显得凌乱的发髻解开来,让我的头发轻轻地铺在背后,拿气桌上散发着幽幽香气的绿檀木梳,轻轻地梳理着我的头发。
她的手很巧,帮我盘起了一如彩蝶入鬓的发髻,系几缕烟青色的丝带,用桌上的青黛淡淡地扫了扫我的眉宇。
她轻轻抚着我的肩膀,望着镜子中我焕然一线的模样,本是满意地一笑,可突然想到了什么眉头一颦说:“绿曜就是那个性子,只要是李先生的事情,她总是如此较劲,你可不要怪她。”
我转过头来望着红衫姑娘的脸,轻声问道:“绿曜姑娘不是喜欢我二哥的吗?”
“说来绿曜身世可怜,家中原本也是出身商贾世家,只是家道中落,方才沦落到翡岚阁来。那时李先生恰在阁中编写乐谱,绿曜给他房中送茶,先生觉得她是一块未经雕琢的璞玉,便像岚姐引荐,从此便也只作曲给她一人。绿曜本就貌美,先生慧眼识珠,为她做了许多美妙的曲子,每每她上台时,先生也都亲自抚琴。于是,这翡岚阁谁都压不住她的风采。绿曜一直视先生为她的知己,可是谁知‘神女有梦,襄王无意’,自先生走后,她心中一直放不下。这些年来,到翡岚阁的商贾中倒也是有几个公子,不嫌弃绿曜出身低微,想要纳了她回去。对于我们这样的人来说,本事算是莫大的福气了。可是她不依,姐妹们都在背后笑她痴傻,可是她也就这样痴痴地等了两年。方才那番,也是心中积怨,情理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