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断了我,却突然没再说下去,只是望着我幽幽地出神,方才还星火灼灼的眼神变得空洞起来,眸子中的光刹那间熄灭了,随后叹了一口气道:“或许你说的对,我终是不能守着你一辈子的……”
说罢,他转身拂袖而去。留我愣在原地,感觉周身冰冷一片,半天晃不过神来。
待我回过神来,便赶忙追出去,想要追上他。可是他走得那样急,我才愣了那么一下,便已经在偌大的庭院中寻不到他的踪迹了。
我慌张得像是一个被丢弃的孩子,那种感觉仿佛又回到了草原上痛失家人后的无助与茫然。
是阿青,是他把我从那样冰冷的回忆里拉了回来。
王孙方才问我还有没有骨气。
面对阿青,我软弱的没有一丝骨气。
我独自一人流离于这万千世界,若还有一处可以寄居,那边是他的身边。除此以外,高厅阔院,琼楼玉宇,与我而言,不过我是我寻向他时所暂避的一缕瓦檐。
我心急如焚地朝着门口追去,眼看就要寻到侯府门前,看到站岗的护卫,本想上前去打听阿青是向何方向去了。
谁知却看见门前的守卫朝着我一阵惊呼,我一愣,只听见身后马蹄笃笃,还为反应过来,一匹骏马从身后一跃而出,朝着韩府大门径直冲了出去。
“少爷,少爷,那匹还未上缰绳呢……”身后一个骑奴模样的小哥牵着另一匹马气喘吁吁地撵了出来。
我惊魂未定,愣在原地不知发生了什么,半晌才错愕地问道:“刚才马上的是王孙吗?”
“方才老爷回来了,不知为何,勃然大怒,训斥了少爷一番,便怒气冲冲地来马厩,挑了一匹马便骑上走了。那马还没有栓缰绳,这也不知他要去哪里,要是出了事情要怎么好呢。”
我一怔,竟不知如何是好。
阿青的事情我还未和他解释清楚,他那样负气离我而去。王孙偏又在此时生出这样的事来。
那马未上缰绳,他正在气头上,极易意气用事,万一出什么危险,日后我定也不会心安。
他对我有恩,我断是不能装作没有看到。不管怎么,定要先拦住他。
只要王孙安好,我便一定能再找回阿青来。到时候他要我怎样我便怎样,只要他不再和我置气,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就好。
于是乎我打定了主意,赶忙翻身上了骑奴小哥牵着的马,牵马的小哥似乎没料到我做这反应,刚要惊呼,我一把扯过他手中的缰绳,将他置于脑后,赶忙追着王孙的方向而去。
王孙一路策马奔驰,根本不顾及长安街上拥挤的人群,只见他一手扯着马的鬃毛,一手扬着马鞭,在喧闹的街道上熟视无睹地徜徉而过。
我跟在他后面,不断地呼喊着他的名字,但他却充耳不闻。
长街两边的人看着他这般癫狂地疾驰而过,赶忙惊慌地撤散开来,有些路上嬉戏的孩童,也被父母赶紧地拉向一边。王孙似乎正在盛怒之下,毫无顾忌,驾着骏马一路飞驰,好在跟在他的后面,我这一路上也并未受到什么阻拦。只是马蹄飞奔间,不下心踩翻了一个挑着菜篮子的小贩,我忙说抱歉,与他倏忽间错过,却见他满脸都是惊吓的苍白。
我追着王孙,一直跟出了城门,他对我的喊叫声似乎充耳不闻,我一面喊着他,一面心乱如麻。
我终是跟着他上了一条莫名的羊肠山道。
他的马踏着蜿蜒的山路飞驰,马蹄踏飞的石子落入一侧的峭壁之下,着实令我胆寒,却也只能硬着头皮跟上。
追了好一阵子,我们似乎也翻越了一整座的山岭,望着眼前渐渐平坦的地势,郁郁葱葱的草原,湖光山色令人心怡。
王孙的马蹄也渐渐慢了下来,想必是气也撒得差不多了,我心中的石头才落了地。
他骑着马,踱着步子一直蜿蜒到湖边,望着波光粼粼,水色碧透,久久地舒了一口气。
似乎听见了我渐渐接近的马蹄声,才调转马头,望着身后缓缓跟来的我,眼中闪过一丝莫名的讶异。
“原来真的是你。”他忽然轻叹了一声,语气倒是和草原上的风一般平静,幽幽地望着我骑着马踱着步子向他而来。
我扯着缰绳,有些愠怒地望着他:“我一直在后面喊你,王孙你未听到吗?”
“还以为是我幻听了……心想着,你此刻定是和你的宝贝阿青在一起,又怎么在意我……”他的脸色有些苍白,却望着我寂寂一笑,仿佛陌上花开:“再说了,我也不知道,你竟会骑马。”
我跳下马背来,走向他的马下。
我个子实在不高,他又坐在马上。我只能一把拽住他的腰带,愤然道:“阿青负气而走,我本是要去追他。就因为你……你还不给我滚下来,还我阿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