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呵。我懒得管你究竟是怎么弄来的。反正你说了,你府上若是有我能看上眼的,便都可以拿走的。”那人又拢了拢我的肩膀,笑言道:“这丫头,我就带走了。”
我一听,赶忙拖开他的手,跑到王孙身后,拽着王孙的衣袖,掩住自己的半张脸,狐疑地望着眼前锦衣华服的那位先生:“先生莫要拿我打趣,我只是寄宿在韩府,算不做韩府的东西。”
他似乎并不以为意,走过来,轻轻弯下腰来望我,脸上露出狡黠的笑容:“那你说,你算是哪里的?平阳侯府?那我便去平阳府里去讨你好了。”
“我……”我又怕又气,他看起来身份贵重,想来所言非虚,只是怔怔地望着他,却无言以对。
他抬袖,轻轻地敲了一下我的脑袋,站直身子说:“你若好好回答我方才的问题,我便不闹你了。说吧,可还记得我是谁?”
我忐忑了半晌,轻声说:“在侯府,先生帮我换的鞋袜……”
“既然记得,那也算是旧识了,不打招呼也就罢了,怎的方才见了我,却只想跑?”
“因为……因为……”我实在是不知道该找个什么借口好,便心口说:“我怕先生又像方才那样戏弄于我。”
“那倒是我不对了。”他听完皱了皱眉,也不知他对我的答案究竟是满不满意。
“十哥,你可别逗她了。这丫头见你倒是一副规规矩矩、矜持胆小的样子。和我在一起的时候,可是顶混着呢。”王孙说罢,一把把我拉到了身前:“头一次见我,就结结实实地甩了我一记耳光。”
“未想到你这般纤细的样子,性情倒是彪悍得紧。”他望着我,墨玉一般的眼睛凝出淡淡的笑意:“看来下次,着实不敢随意逗你了。万一挨上你这一巴掌……啊,倒不是我堂堂七尺男儿受不起,就怕你这小小女子日后想来心悸。”
我听不出他这句话的轻重,但却知道他身份贵重,赶忙低下头去解释道:“先生折煞阿鸾了,阿鸾怎敢那样随意放肆。只是与王孙初遇,他反复轻薄于我,情急之下才……”
“你轻薄她?”先生抬眼斜向一边的王孙。
“我也只是逗逗她,哪晓得这丫头那样不禁逗……”
“活该。”
“额……”
他不再去理会一旁的王孙,自顾自转过身去,扬起手中的弓,对着前方灯火之处的箭靶,看也不看便是一箭,却直直地射在了靶心,再看她举重若轻,倒像小孩子射弹弓一般随意。
“怎么韩说还在玩这种孩子把戏,什么时候弓术才能长进。上一次见他还是在上林苑,信誓旦旦说,以后骑射也要像李将军那样精于骑射,威震三军。就他这练法,怕是连李当户都赶不上。”
见无人应答,他说着仿佛突然想起了什么,转眼看着王孙,语气竟变得和婉了许多:“王孙还在记恨上次的事?”
我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去,觉得王孙的脸色有些不好,可是他却似乎有心遮掩,唇边挤出一丝轻笑:“那么早的事情的了,王孙早记不得了。”
“我瞧得出你着实是看不上李家。”先生转过身去抬手,对着靶心,又是稳稳地一箭:“可是毕竟是老臣,七国之乱时也是跟着韩安国、周亚夫评定过祸乱,立过功的。虽然莽撞无谋,没讨上好,但这些年抵御胡虏,戍边有功,怎么着我们也不能怠慢了……千军易得,一将难求,正值用人之际,自己人莫要伤了和气。”
“是王孙失礼在先,平日里同十哥亲近惯了,一时间望了礼数。”王孙的声音很谦卑,与往日的骄横大相径庭。
“罢了罢了,是我不该提这扫兴事,惹你生气的。”先生将弓放在案上,唇边轻笑,语气倒是有些宠溺,我瞅着王孙的脸色也比方才要好了几分。
他望着王孙一笑,弯下腰来,伸出手将我拽到他的身边,对着我一笑道:“你这样瘦弱,若是想拉开这弓,还稳稳地把箭射出去,怕是不大可能的。王孙为何不制一把适合的予她,你做这些东西,最是精巧了。”
我倒觉得他这样一席话,倒全然像是要缓和气氛,只见他抬头向着王孙眯眼道:“话说小的时候,我们玩的那些东西,全都是王孙做的,他做的东西,总是最适手好用了。”
“十哥怎么还记得儿时那些事情……不过是小孩子玩的弹弓,射的弓箭罢了。”王孙的语气和婉,倒有些许的扭捏,俊美的脸上也闪过一丝红霞。
“我与王孙,总角之谊,必不会轻易忘却。”先生说完,有对着我轻笑:“这些年来,到底还是王孙最懂我的心思……”
说罢他转过身来望着我,轻轻地抬袖抚了抚我的肩膀:“也罢,这弓,便由我亲手做来送你,你可不能嫌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