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数千人围着的事,陈健已经经历过不少,但大多数时候下面都是些支持者,最不济也是一些同情者或是将他视为慈善资本家的人群。
唯独这一次截然不同,陈健清楚自己将要说的话,一旦说错了将会造成极为恶劣的影响,不得不谨言慎行。
之前的报纸对骂、或者说是小册子辩论中,墨党经常指责一些人反动,如今反过来被人指责,实在是有些啼笑皆非。
在非革命政体的语境下,反动并不是一个很严重的词,只是一种单纯的形容,大约和左右前后一样的、在历史进程这个时间轴上表示反向的词,正如之前数年前在都城排座位玩时的左中右一样。
那些被墨党形容为反动的那群人,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就像是那些食人聚落一样,当文明没有被普遍定义或者接受的时候,对于那些人而言所谓的野蛮正是一种荣耀。
于此时,反动,看上去的确可以解决很多问题。
一个拥有庞大暴力机器的国家,上层最需要的是稳定,而资本主义所带来的种种问题是一个拥有大量人口的国家所不能承受的——于一个靠贸易起家的岛国,无非是十几万被资本主义的经营方式逼得活不下去的人;而于一个数千万人口和的国家而言,这个数字要翻十倍几十倍,稍微走不好就会沦落到均田免粮好大王这条路上。
移民一万,对一个百万人口的国家,那是百分之一,可以极大地缓解矛盾;而同样的数量,对于数千万人口的大国,不过三千分之一,并不能极大地缓解矛盾。
在资本萌芽长大之前,很可能就被推翻重新开始积累,失地者也有靠劳动吃饭的权利,而如今的工业刚刚起步,根本容不下那么多的廉价劳动力。
看着眼前数千人,陈健明白其中既有一部分野心家扇动、有一部分如今的统治家族的唆使,但肯定还有很大一部分人出于自己的起身利益,以及还有一大部分真正对共和国的未来担忧的先天下之忧者。
土地大部分私有制且可以买卖兼并的前提下,完全的自由放任,对于一个数千万人口的大国和此时的技术基础来说,那就是彻头彻尾的灾难,稍有不慎就是滔天大火烧毁一切,陷入治乱循环和宗教麻醉道德维稳的轮回之中。
陈健从没有如此紧张过,从前他都是掌握了足够的信息作出判断,这一次却是根本无法比别人知道的更多更快,而且历史进程中的偶然是谁也不能说可以完全掌控的。
不断有人高声询问,不断有人说一些故意奚落或是嘲讽的话,陈健拿起一个卷起的手工简易扩音筒,喊道:“国人们!都城的市民们,以及所有对共和国的未来感到担忧的人们。你们问我支不支持闽城市民的请愿,我当然是支持的,这是国人的权利,是数百年前的立国金文上就定下的。”
“我支持他们要求票权发声的行为,不止是我支持,墨党的整个党派也是支持这种票权变革的,我们从不讳言我们的理念,这是一贯的。”
“但是我们支持要求票权发声的行为,并不代表我们支持他们的决定。我想,这并不矛盾,所以我们在闽郡的同志投了反对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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