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阵对面铁炮的枪声后,指挥的军官和陈健相视一笑。
陈健回身告诉那几个第一次上战场的人道:“对面输了。”
孙元化不知道陈健何出此言,看上去对面虽然刚才经受了一次伤亡,但是人数依旧不少而且还正在靠近。
陈健没有解释,只是让孙元化等人看着。
这边的军官喝道:“击鼓,向前,缓步走!”
流传了数百年的笛声吹动,小鼓咚咚,士兵们排着整齐的队列,合着小鼓的节拍,同时踏步向前。
军官和陈健都明白,对面已经输了。
九十步的距离,火绳枪没有机会装填第二次。
整队齐步走合着此时的腰鼓速度,大约是每分钟七十五步,一分钟的时间对面不可能完成装填。
所以他们已经输了,只要这边选择进攻。
士兵们就像是无数次训练过的那样,心里默默数着一二一,听着鼓声的笛手吹奏的鼓点,无数次被军官的军棍留下的习惯让他们的脚步已经和这笛声融为一体。
千余人同时前进,脚步声踏的如此整齐,就像是万马冲锋一样。
可是除了脚步声笛鼓声以及对面的嘶喊声之外,这边没有丝毫的其余声音。简单的刺刀在阳光下发出黑乎乎的光泽,并不锋利,但却是尖的,可以刺死人,或许拔不出来或许会弯掉,但总比什么都没有要强。
这千人同时前进的时候,仿佛整个原野都动了起来,整齐而又麻木,透出一种可怕的味道。
对面的铁炮足轻慌慌张张地装填着火药,可是繁琐的火绳装置让他们确信在对方靠近之前根本完不成装填,这种心态之下让他们错误频频。
桦山久高眼看着对方如同一面面移动的城墙朝自己这边压迫过来,别无选择,抽出倭刀大喝一声,带领部众发动了冲锋。
陈健这边的这些正在前进的士兵听到了军官的命令,右腿朝地上重重一踏停下了脚步。
“举枪!”
“举枪!”
军官们吆喝着,士兵们重复着,手指扣在扳机上,第一排的士兵半蹲下,第二排和第三排的士兵交错着,将枪口对准了正发动冲锋的敌人。
对面的叫喊声听不懂,但那些叫喊声中蕴含的情绪士兵们却能听懂。
有绝望,有恐惧,也有无奈,但唯独没有必胜的信心。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那些弯弯的长刀、竹木的长枪、古怪的铠甲似乎都已经近在眼前,只有三五十步的距离了。
“开火后冲锋!开火!”
军官的命令终于下达,一千三百支火绳枪在几秒钟之内同时击发,上千枚弹丸在数秒之内射入到对面最近只有三十步的敌人。
六百多人倒在了这一次齐射中,而此时那些铁炮手的装填才刚刚完成了一半。
身中四枪无可挽救的平田增宗倒下前看到了倒数第二幕,是仿佛城墙一样的、密密麻麻的、穿着蓝白条纹衣衫的、铁炮前端有着短刀的士兵们,呐喊着他听不懂的话,如同冲垮一切的海潮一样席卷而来。
而最后一幕,则是一双不知道谁的脚踩在了他在弥留之际注视着天空的双眼上,一片漆黑。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