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南安,加入到那个顶着科学的名义的工匠技术协会当中。
陈健是下了血本的,每年玻璃收入的一半都扔进了这里。要人给人,要钱给钱。
他提供思路,由工匠尝试制作、实验,也终于到了要有收获的时候。
蒸汽机的研制遥遥无期,新的车床镗床之类的前置条件还在慢慢地尝试,但一些别的东西却到了临界点。
农业上,尝试着新的条播机、马拉耘耕机、马拉的木质脱粒机、马拉的割穗禾机这些东西已经有了雏形,这不是太难的东西,思路和方向对了,集结工匠算是计划式的发展比起自发的研究要快得多。
而在手工业最容易突破的棉纺行业上,新的机器也正在尝试制造。
棉花从收获开始,需要很多的准备才能纺纱成线再织成布。
从籽棉轧花成为皮棉、手工搓成棉条或是用已经出现的滚条机弄成棉条,再把棉条用手工纺车纺线,或是先纺成粗纱,再把粗纱纺成细纱,这是一整套的业务。
轧花机只是一个开始,传说中的珍妮机也是将粗纱纺成细纱,而不是直接把棉花变成纱线。
在纺织机械上的研究已经花了两年时间,简易的梳棉机、绕棉搓条机、水力或是畜力的多锭精纺机也已经含苞待放。
有些已经证明是邪路的路无需再走,也就不需要非要按照既定的发展按部就班。
陈健看着这些简易的铁制或是木制的机械,感慨万千。
不是感慨机械的伟大,而是感慨这一切将带来的动乱。
任何一个有志于改变世界的穿越者,必然会加剧社会的动荡,而不会让社会更安定安稳。
把几十年或是百余年正常死亡的人,用一种激烈的形式在短短几年时间完成,会造成恐怖的后果。
这些机器的研究不是严格保密的,可也尽量不去宣传。
简单的农业机械推广,造成的是大量的小自耕农破产被兼并、农业雇工失业。
这些棉纺行业的机械推广,造成的是棉纺行业的手工业者在数年之内沦为破产的无产者。
机器带来了产业的革命,也带来的社会的剧烈动荡,尤其是在一个手工业者很发达的族群中――人是要吃饭的。
原本这些从手工业者到无产者、从小土地自耕农到赤贫雇工的转化,是时间积累在百余年的时间慢慢消化的。
这些人会死、会破产,但因为时间的稀释不会死的此起彼伏。
可一旦这个时间的稀释作用被人为地缩短了,那就会暴乱四起,社会动荡。
工业革命不是以蒸汽机为起点的,这些已经马上诞生的机器就可以成为起点――数以十万计的农业雇工失业涌入城市、数以万计的棉纺手工业者失业或是破产,整个社会多出了数以十万计的劳动力和不安定因素……而不仅仅是工厂、黑烟、与机械的美。
然而,另一边的思想革命还没有准备好,还没有人奠定内洽的资产阶级民主的思想体系。
另一方面,这个剧烈社会动荡的泄压阀也还没有准备好,大海之外还是未知。
想要少死一点人,只能先把这些机器搁置,只实验而不是使用。
辩证地去看,这也是好事。一群人失业、反叛、被镇压,才能让本该拥有同样命运的人乘上帆船。
不被迫害、不穷的过不下去,出海的只有商人而不是固定居住开垦的殖民者。
思想变革、机械伟力、泄压阀,这三件事是连在一起的,缺一不可,尤其是对一个千万人口以上的国度而言。
疲于奔命地忙了数年,陈健明白这才走出第一步而已。
“吞噬人命的怪兽们,先在这里等着吧。”
看着这些生铁或是木制的简单手工或是畜力水力的机械,陈健无可奈何。
又爱又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