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也都知道那二十多人原本可以不死。这样的事在这样漫长而死水般寂静的过去岁月中发生过几次,人们已然习以为常,但这一次却不一样。
第二天,小杂货店里的那个人便带着矿工们围住了汪家的宅院,要求给出一个说法。
矿工们胜利过一次,这一次很多人站在了一起,堵住了矿坑和汪家的大门,谁也不能进出,除非给出一个说法。
女人当时也跟着去了,记得那个杂货店的店主、那个好人在和自己的丈夫还有那些矿工们说着什么,女人听了一阵觉得很有道理,送过了饭也跟着在那里站了一会。
结果当天夜里,那个人便死了,第二天尸体在河中被发现,谁动的手大家都知道却没有证据。
治安官检查之后说这是死案,可以了结了。
随后治安官在那些罢工的矿工面前宣读了判决:“所有人如果在明天上午之前没有复工,依照雇工结社法、禁止徒工索要超额工资法、矿山安定法……等十余条律法,此等行为将视为叛乱,重者绞死。”
是夜,女人见了丈夫最后一面,丈夫从墙角的一处挖出来一个银币,这是偷偷积攒了多久的用来赌博或是喝酒的私房钱。
女人早就知道丈夫藏了一些钱,可当这些钱拿出来的时候,女人吓坏了,她知道丈夫这是在告诉她明天不会去复工。
“没事的,那个人给我们讲过法律,我们这么做根本不会被判处死刑,也根本算不上叛乱。”
“我不知道墨党到底是什么,只知道他们这些人是为了我们这些人过得更好。”
“我不知道他们为什么会为不相干的人做些事,但现在不再不相干,他是我的把兄弟,是我的大哥,就算我还不是墨色分子,却也和我有了干系。”
“如今矿上刚刚接了一单大批量的订单,这时候正是让汪家的人知道没有我们他的煤不会自己飞出来。我不会去复工,就算我被那些混蛋打死,也让他汪家的凑不出煤错过这一次赚钱的机会!”
“这是咱们这样小人物的报复……唯一能做的报复。”
说过了这些话,当天夜里便离了家,再也没有回来。
第二天,超过半数的矿工逃走了,逃到了附近的山林中,带着十几天的干饼,煤矿陷入了瘫痪。
随后,治安官宣布了另一项法令:不回去,就判刑。
枪手、流氓们在镇上到处寻找着人的踪迹,扣押着每一个“违法”的人,踢开了女人的房门搜查着屋内,并以反叛领头者的罪名加在了女人丈夫的身上,守在门外早已放出了狠话。
“一回家,就上绞架。你丈夫是叛乱匪首。”
就这样在门外守着,已经第五天了,当初的干饼已经长了绿霉,据说有三个人被抓了回来,挨了打。
女人看着怀中瑟缩的孩子,抚摩着那枚丈夫留给自己的私藏的用来买酒赌钱的银币,咬着牙忍者腹中的饥饿。
轰隆隆……
外面传来了一阵乱哄哄的声音,有人大声地叫喊着什么,女人的心猛然揪了起来,也顾不得什么,推开了窗户想知道是不是自己的丈夫被抓了。
可在远处的街道上站着的,是一群她从没见的人。
治安官和汪家的人与这些人对峙着,陌生人中站出来一个人,昂着头,说了一句隐藏住了悲伤的话。
“我们来安葬同志的骨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