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才回到的夏恒,只是这一路过来不可谓不是艰难险阻,她竟是不知道自己回来这条路竟会是这么热闹,有这么多的人前来欢迎她!
回到云都城已然是三更天了,明昭没有回到将军府,而是直接向着宫内进发而去。
一进皇宫,明昭已经察觉到了宫内的守卫布置有了不小的变化,以皇帝的寝宫布置最为森严,想起心中所说的,明昭的眼眸微暗,皇帝病危。
上一世就算是她死的时候那都是十多年以后的事情了,那个时候皇帝都没有死,怎么这一世就变了?还说这又是皇帝的一项计谋?
明昭疾步走进皇帝住的广阳宫,这里奢华、金黄色的光芒从来都是能让人晃了眼的颜色,屋子里的琉璃灯并没有完全打开,只是临近那龙床的地方点了两盏,散发着它们微弱的光芒,衬着整个大殿都有一种压抑之感。
司凯锋就守在门口,若是没有事情,一般司凯锋是不会守在皇帝的身边的,但是此刻他却在这里,这说明了什么?
司凯锋看着那从寝殿门口走进来的女子,她一袭大氅,黑发束起,脸上貌似还有着风霜,一身的风尘仆仆,想开从外面回来就直接到了这里了。
想要说些什么,司凯锋却觉着自己喉咙被卡主一般,看着慢慢走近的女子,这一刻他的呼吸竟是有些微滞,她的脸,越来越像那个人了,只是却带着满身的杀伐气息。
明昭当然也看到了司凯锋,叫爹爹她已经叫不出来了,原本两人上一世就有那样的纠葛,本来这一世已然慢慢的缓解了,但是这一世他们又再一次的欺骗了她。
将她骗的无比凄惨!那个真正爱她的人在也不会回来!
明昭路过司凯锋的时候向着他点了点头,对上女子眼中的冷漠疏离,司凯锋一愣,心有些酸。
要说从前,他对这个女儿,并没有什么感情,但是自从她从庄子上回来之后,两人相处了这么久,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感情的,这份感情,是来之不易,他们不是亲生父女,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但是她是那人的女子,而且也在不知不觉之中,他已经将这个智慧非凡的小小女子当做了自己的女儿。
只是皇命难为,司家也不允许,她和那个男子在一起……
错身而过,没有丝毫的停留,一份冷风扫过,司凯锋的心瞬间凉透,她终究还是恨上了他吧,亦或者连带着里面那位亦是恨的吧。
司凯锋闭上眼睛,守在门口,将空间留给了里面的两个人。
其实这个时候若是平常是不会允许有人进来打扰皇帝的,但是明昭却是不同,而且现在情况也是不同。
徐忠一直守在皇帝的床前,看到明昭的身影之后一惊,对着明昭就是一拜,明昭甩手,让他免礼,徐忠好似想到了什么,看了看龙床又看了看这个一身风尘、清冷高贵的女子,几不可闻的一叹之后,转身离去同样守去了门口。
明昭站在内殿门口,看着那不远处的金色纱帐的龙床,里面隐隐约约的躺着一个人影。
“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声响起,里面的人咳得撕心裂肺一般,半晌终于停了下来,有些嘶哑的声音从纱帐之中传来出来,虚弱又不失威严。
“是谁站在那里?”皇帝看着床帐之外沉声问道,但是半晌没得到什么答复,费力的想要坐起身子,但是却浑身无力只能躺在床上,紧紧地盯着那纱帐之外不远处的身影。
那身影身形消瘦,高挑,不似男子,应该是个女子,女子……
“是你吗?明昭。”皇帝的声音再次响起,多了一丝丝的试探,又多了一丝丝的期盼。
没有人回答,大殿之中顿时陷入了一种死寂。
“明昭,你过来。”皇帝确定那人就是明昭,沉声说道,只是这声音好似有虚弱了几分。
终于那道身影有了反应,缓缓走进,立在纱帐前。
微弱的光亮照射了进来,皇帝的眼眸反射性的眯了起来,慢慢适应这光芒。
窗前站立的女子的脸庞越来越清晰,恍惚之中竟然看到了那十几年前站在自己面前对着自己浅笑嫣然的女子。
“元瑶……”然,下一刻对上女子陌生疏离的双眼,皇帝顿时回过了神,面前的这个不是她。
明昭就这么看着床上的皇帝,也许是夏恒这一次事情对他的打击太大,又或许是别的原因,眼前的皇帝再没有了原来的精神,头发竟然在她离开这段时间之内,白了大半,脸上的皱纹都是多了许多。
那双眼睛也越来越浑浊,哪里还有从前的黑白分明?只是,那眼睛里面时不时闪烁的光芒还是如从前那般锐利,恨不能可以将人一下子刺透一般刺的鲜血淋漓!
“明昭,你过来。”看着陌生的站在床前的女子,皇帝再次说道。
明昭闻言,也没有说什么,而是掀开衣摆缓缓跪在了龙床之前的踏板上。离这皇帝终于是进了不少,皇帝的脸庞近在眼前,这一幕竟然让她一下子想起了那一日洛初离去时也是这般跪坐在床前……?皇帝没有错过女子眼中的冰冷,可是他却不知道说些什么。
“你,还在怪朕吧,怪朕要了他的性命。”皇帝知道,皇帝什么都知道,只是当初他知道的时候,没有人能够想象得到他是有多生气!
她是那个人的女儿,那个人如今已经走了十几年,这一直都是他心中的伤,十几年了日日夜夜的折磨着他。
多少次,多少次他不禁想着,若是十几年前他保护好了她,在她回来的时候他也没有分毫的退让,那么是不是这是几年前他都不会一个人处在高位之上,饱受孤独。
高处不胜寒,帝王的孤独,从来就是一生。
“朕知道,朕都知道。朕之前一直觉着你夏恒的子民,你是夏恒的将军,你如何能够和一个他国的落魄质子在一起呢?
只是朕,终究是错了吧。”可能这是皇帝第一次如此,生平第一次如此说自己做错了。
元勤帝老了,明昭站在他的床前,单单只是看着他就能感觉到了他的老态,以往他身上的那种顶天立地额感觉早已经消失殆尽,甚至现在在明昭的眼中他就是一个老人。
帝王的霸气还在,但终究还是对比从前少了一点什么,就像是那狮王,称霸了一生,却终究逃不过生老病死一样。
都说皇上万岁,只是谁能活到那般久呢?
明昭不语,就听着皇帝说,今夜的皇帝特别能说,还包括了他与她娘亲相遇的事情,还有在那之后的事情。
明昭垂眸静静的听着,这一刻她可以感受到元勤帝对于自己娘亲那深刻的爱意,且过了这般久都不曾改变过分毫,反而随着岁月的流逝愈加深刻。
明昭觉着,自己的娘亲定然是个风华绝代的人吧,不然怎会让得司凯锋还有元勤帝这般的男子惦念她一生?
“咳!咳咳!”元勤帝咳嗽着,那胸腔呼吸的声音就像是那破旧的老风箱一般,有着杂音。
“明昭,朕,也许不行了。”皇帝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明昭缓缓抬眸,对上的却是一双慈祥的眸子。
这样慈祥的眼神,有多久没有再出现了?
明昭一时间竟有些恍惚,两人相遇的时候,他就是用着这种眼神看着她,就像是一位慈祥的长辈一般。
可是什么时候变得呢?
是她成为了将军之后?还是继承了屈凜卫之后?亦或者从她开始立功开始?还是更早?
明昭发现她竟然记不清,她与皇帝之间到底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曾经的那个如慈父一般的男人啊,早就经一去不复返了,现在这个模样又为了什么呢?已经没有任何用了啊。
他到底还是害死了洛初,她不相信,他不知道洛初对她的重要性,她不相信,他不知道她有多喜欢洛初。
只是,他却还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杀了洛初!
“皇上万岁,怎会不行呢?皇上病了,勿要说胡话了。”明昭一板一眼的说道,仿佛皇上的话对她来说没有任何感觉一样。
皇上就这么呆呆的看了她半晌,笑容苦涩。
“明昭,关于楚国质子,是朕对不住你,但是朕可以……”
“皇上是想说补偿吗?可是皇上心中最是清楚,认准了那就是一辈子的事儿,皇上说是吗?”明昭扯了扯嘴角,但是发现,即使是假笑,面对着皇帝现在都显得那般的牵强。
皇帝沉默,许久之后,长叹一声。
“朕,对不住你……”明昭垂眸,眼底划过讽刺,也不接话,对不住,对不住人就能回来了吗?
消失了就是消失了,失去了就是失去了,有些东西就算是穷极一生也在难得到。
就像是皇帝与她娘亲,两人错过了那就是一辈子。
“皇上还有事情吩咐明昭吗?若没有事情,皇上还是早些休息的好。”明昭冷声说道。
“明昭,朕知道你恨朕,只是朕如今只能将夏恒拜托于你。”听闻此话,明昭放在衣袖之中的手慢慢收紧,只是脸上还是无动于衷,没有任何反应。
皇帝苦笑。
“朕知道,朕的大限将至,但是夏恒成了现在这个样子,朕没有办法不管,只是现在朕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连早朝都已经上不了了还能作何呢?
世家大族元气大伤,可毕竟他们的根基在那里摆着呢,即使领头的已经没了,又有沈家在这里镇着,但终究还是顶不了多久的,而且朕知道,真沈家并不是跟随皇族的,而是你。”皇帝一语道破,明昭不惊不澜。
“皇上就不怕,若是将夏恒托付给了明昭,终有一日这夏恒会更了名改了姓了?”明昭问道。
听闻此话,皇帝反倒是盯着明昭看了半晌。
“你不会。”语气笃定,难道就这么相信她?
明昭抬眸看着皇帝,眼底有着几分嘲讽,到底是相信她呢?还是不得不相信她?还是说拿这话来束缚她?
“皇上,您说这话,并不能束缚住明昭。”她是说到做到,她是有信用,但是她的信用只对对她有信用的人。
而显然,面前这人并不是,那他还有什么自信来相信她呢?
“若是以后这江山到了你的手里,那么也说明我南赢一族的确无能,相比较别人,若是这江山落到了你的手中,也许是一件更好的事情。”皇帝如此说道,明昭看着皇帝,半晌终于笑了。
她知道皇帝这话并不是开玩笑,看来他现在对于自己的儿子们也没有多少把握啊。
“皇上中意哪位皇子?”明昭问道。
“朕本意中意老六,只是老六现在没了踪影,老四又不争气,老七体弱,老八也靠不住,其他的皇子更是……
本想着传位于徽儿,可是徽儿也没了踪影。
现在也就老十七了,他虽然年幼,不过,但是他的母族是岭南王府,到时候想必老王爷也能助你一臂之力。”皇帝轻声说道,明昭皱眉,看着皇帝眼底的乌黑,看着他那气息多进少出,心中微微一沉。
垂眸,听着皇帝的嘱咐,也许这将是最后一次听他说话了吧。
只是今生皇帝的身体竟然真的差到了这个地步了?是因为连续失去了三个儿子?还是宫中的一系列的变故?
“遗旨朕已经立好了,就在朕的枕头下,你将其拿出来。”闻言,明昭照做,果然有着明黄色的圣旨,只是两卷?
“朕、不知道这匆匆做法是对是错,也不知道老十七这皇帝能够做多久……
朕,虽忌惮你、怀疑你,但是也信你。”是了,皇帝这番话倒是没有错,之所以怀疑是因为他处在那个位子上。
功高盖主,不管怎样,做臣子的都不能越过了皇帝去,不然这个皇帝还不如让一个臣子来做好了,且明昭年纪轻轻,就能有这番作为,无论怎么讲,她的优势都是非常高的,比过了他任何一位皇子,甚至有可能在以后还能代替他。
成为历史上的第二位女帝!
“这里面有一卷圣旨,是等朕死后包括新皇登基一切事宜,朕会立你为相,为辅佐首辅大臣。
另一卷圣旨,你收好……这是为了……以后做个打算,留给你,不管以后的新皇还是谁,或者任何事,你都可以用了这张空白的圣旨,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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