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死因栏上,赫然写着……砷中毒。
……
李文森受审第五天。
天边的暮色快要沉下,她看不到暮色,只能从自己的生物钟里判断暮色的降临。
她已经许久没有睡过,巴掌大的脸苍白的像一张纸,却仍保持着清醒的头脑,很多身经百战的毒枭都无法承受这样的压力审讯,她依旧可以清楚地反驳审讯中逻辑不足的部分……甚至在警务员给她打开审讯室的门时,她还朝他微微一笑,礼貌地说了一声:
“谢谢。”
警务员:“……”
这也是见了个鬼。
“你来了。”
刘易斯坐在桌前朝她微笑,像在家里宴请客人一般伸出手,指向对面的椅子:
“请坐。”
“谢谢。”
“今天感觉还好吗?”
“还可以。”
“你的意志力真令人惊叹。”
“谬赞。”
“我们已经验证了沈城的死亡时间,大致在你最后一次和他吵架之后,这点对你十分不利。”
刘易斯打开面前的案卷,望着她:
“而且,沈城的死因出来了……这点也对你很不利。”
“哦?”
“猜一猜。”
“这我怎么猜得到?”
李文森笑了,眼底的憔悴显示她现在已经疲惫到了极点,然而她的语调甚至是愉悦的――这也是她最让人觉得恐怖的地方,尤其是那双乌黑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人的时候,配着这样的语气,简直让人毛骨悚然。
“难道是砷?”
“……”
刘易斯不动声色:
“为什么这么觉得?”
“因为我曾说过让沈城’回家吃点坤’这样的话,你没有发现这次杀人案的每一个细节都和我扣的严丝合缝?”
她说罢自己笑了笑:
“开玩笑的,其实是我在那天晚上就看见沈城指甲上有些凹凸不平……我在病理学和解剖学的造诣比你深一些,何况把沈城一个大男人活着扔进水缸实在是有些不容易,就算凶手不是人是电脑,也要废一番功夫,当然是先弄死比较方便。”
刘易斯眯起眼:“什么叫’就算凶手不是人是电脑’?”
“只是一个比方。”
……
刘易斯盯了她一会儿,见她神色无恙,就没有再就着这个问题说下去,转而问道:
“你为什么在这个节骨眼上和乔伊决裂?”
她抖了抖手上的手铐,黑白分明的眼眸如养乌丸:
“不是一路人。”
“你博士毕业那年,明明拿到了欧洲核子中心的offer,为什么却选择了科研力量不如它的ccrn?”
“因为我是一个品味正常的法籍华人。”
李文森睁眼说瞎话完全不必打草稿:
“我靠英国菜也是人吃的东西?就是为了麻辣小龙虾和沙茶面我也要回中国好不好。再让我吃十年的鳕鱼薯条,我怕我会忍不住把自己和剑桥那家鳕鱼薯条店的老板绑在一起,双双跳进泰晤士河。”
刘易斯:
“……你说你在西布莉死的那天晚上曾在家和乔伊下棋?”
“对。”
“伽俐雷没有开监控?”
“我不清楚。”
“可我们调去了监控,监控和你说的不大一样,你如何解释?”
“这不可能。私人监控没有乔伊的授权你们是拿不到的……”
她的微笑忽然僵在脸上。
漫长的精神折磨没有打到她,疲惫与绝望没有压垮她,她却在此刻,才真正浮现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神色来。
……
没错,乔伊亲自给了警方授权。
这位前未婚夫的行为比她更难以琢磨。昨天早上在他放出李文森精神已经快撑不下去的消息后,乔伊没有任何动作,却在他话刚说出口的半个小时内就把当天录像快递到他们手里,信息网络之庞大,效率之迅速,让人瞠目结舌……他就这样轻描淡写地在李文森已经如山的罪证前加了一把枷锁,亲手把她离地狱又推近了一步。
……
“从逮捕你开始,我们一直以礼相待,避免用极端手段,但如果你认为这就是审讯的全部,那就大错特错。”
刘易斯打卡桌上的文件袋,从之前他看到的照片里抽出几张来,扔在她面前。
然后他抬起头,平静眼眸里仿佛藏着一口深不见底的井:
“你在撒谎,从头到尾都在撒谎……你说你那天在和乔伊下棋,但录像里乔伊一直趴在沙发上睡觉,而至于你,整整一个晚上,你根本没有出现。”
……
伽俐雷是ccrn的噩梦。
研究所里的每个人,都毫无选择,被迫一回家就面对伽俐雷苍老的说教,喋喋不休,喋喋不休,从清晨到傍晚,只有躲进卧室才能寻到一丝清净。
除了乔伊。
这个万能的文科生,他在看了两天的程序代码书以后,不知道用什么办法,为电脑程序制造了一个幻觉,让伽俐雷始终以为他呆在沙发上睡觉……按理电脑程序是不会知道自己是否被屏蔽,但伽俐雷也是电脑中的意外,在它试图杀死乔伊的那个晚上,他已经明白,这台爱撒娇耍宝的电脑,除了爱情,什么都知道。
……
ccrn,西路公寓五号。
“上一分钟和好,下一分钟吵架,喝汤前和好,喝汤后吵架,明明只是出去接个人,结果人没接回来,这次还敢直接玩分手!伽俐雷受不了了!”
伽俐雷拿了一个麻布袋,把锅碗瓢盆和拖把通通扫进去,打了一个结往肩上一扛:
“伽俐雷要离家出走!”
电灯泡、电冰箱、电饭煲、电视机:“……”
伽俐雷见没人理它,重新把麻布袋往肩上一扛:
“伽俐雷要离家出走!”
电灯泡、电冰箱、电饭煲、电视机:“……”
伽俐雷第三次把麻布袋往肩上一扛:
“伽俐雷要离……”
“别光说不练,孩子。”
这回电视机咳了一声,黑色屏幕幽幽地望着它:
“你倒是走啊。”
伽俐雷:“……”
……
而客厅另一头,窗台枯萎的山茶花下,乔伊坐在钢琴边,就像有一个巨大的透明的罩子把他和世界隔绝了似的,任外面如何喧嚣,他只是一动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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