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传来一阵女人的尖叫声，黎采薇吓了大跳，连忙想要阻止。“你们要干什么！别乱来！”
“你都敢跑了，看来是不嫌事儿闹大！给我砸！把这个酒吧给我全砸了！”那边声音很噪杂，但完全不是酒吧原先歌舞升平群魔乱舞的模样。“反正，你背后有人给你撑着，不还钱倒是去潇洒了！”
“住手！”黎采薇忍不住大声喊道，她不能这样任由那边的人胡作非为！那是龙哥的酒吧，龙哥已经很照顾她了，原先在场子里的时候，对她私自卖酒就明里暗里地假装没看到！而且，要是有什么客人想强行带她出台的，龙哥还会阻止。
她怎么能让人将他的店砸了！而且，砸了之后的赔偿，岂不是全都要算到她的头上！
“你要是敢砸店里的任何一个东西，或者是伤到了人，我就一毛钱也不还了！你知道的，我现在傍上了有钱人，我想让你找不到，你就怎么都找不到！”黎采薇光着脚站在地上，声嘶力竭地喊着。她生怕那边的人听不到，大声地说着，声音都在颤.抖。
“你今天就要还！不然的话，我就报警，不信警察找不到你！”
“我现在就去酒吧！我说过的，如果我到了之后，发现店里有什么损失，我一定说到做到！你报警啊，大不了鱼死网破！”黎采薇握紧拳头，她在这几年中，与这些流.氓地痞或者是讨债公司里的人打交道早已是心力交瘁，她的矜持淡定全都抛之脑后，恨不得立即化身泼妇去骂街，与人干仗。
她愤恨地扔下电话，早就知道这些人是得寸进尺的。他们听说了霍越川帮自己还了一部分的钱，就开始找上门来。应该其他讨债的人也知道了这样的消息，但是一时间要霍越川拿出那么多钱来去还，也太不现实！
黎采薇没发觉自己背后全是冷汗，她在黎家倒势之日表示要承担起父亲的所有债务时，就知道这份责任有多大，路会有多难走！在这样的深夜里，她还要爬起来赶去酒吧。
别墅里静悄悄的，安静的让她有些害怕。黎采薇小肚子一阵阵地发疼，她正处在月经期，因为之前在夜店工作时，作息不规律，几乎是昼夜颠倒，所以每到经期都是疼痛难忍。
她穿着长衣长裤，而且还加了个外套，手脚依旧是冰冰凉凉的。可是前胸后背又出汗，总归是不太适合出去的模样。
黎采薇叫了辆出租车，那边说郊区太远而且还要上盘山路，怎么都得要加小费，她也不那么斤斤计较了，拿着包就往酒吧去。
她其实没想好要怎么处理，上了车，才后知后觉感受到焦头烂额。
这帮子人都是不好惹也不好对付的，她要怎么办才好？！直接还钱肯定是不可能，她哪里有那么多的钱。
可是不还钱的话，可能吗？！
本来觉得从别墅到市里酒吧的路很远，不知是夜深人静人少车也少交通不拥堵的缘故，还是黎采薇万分不想那么快达到。总之，不到半小时，竟然这么快就到了。黎采薇匆匆付了钱，硬着头皮往里面走。
“哟，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黎采薇包里的手机正好在响，就是他们打电话过来催的。“我说到做到，当然会来！”
她扬着头，即便没有钱，她也要装样子出来。
绝对不能输在气场上！黎采薇对着阿龙表现出歉意来，道上的人对阿龙有点忌惮，尊称一声龙哥。“龙哥，有没有空的包间，我想开一个。”
“已经给你留的有。”龙哥不是不会来事儿的人，要是任由这些人在场子里大呼小叫，生意怎么好做。再加上了，于黎采薇也不好看的。
那就应该是这几个人不愿意去了，偏生要惹事！
“几位大哥，我们走吧。”黎采薇笑也不笑，她板着脸孔，面上装的淡定无比，但是心里却是怕的要命。“怎么，不走啊？！那行，你们不走，我走！”
他们毕竟是来讨债，不是专程闹事儿。钱拿到手才是重点，见黎采薇像是要给钱的样子，他们相互看了看，就往包间里走。
真正的较量似乎才刚刚开始，黎采薇走进包间，就被冷气激的打了个寒颤儿。她将包捏紧，坐在沙发上，严肃地说着。“咱们在当初都说的很清楚，现在还不到还钱的时候！”
“当初是当初，是你欠了我们的钱，还钱的规矩不应该是你来定吧！”那人点着雪茄，他不往肺里吸，在嘴里转了一圈儿，浓重的烟圈儿直接就吐到黎采薇的脸上。 黎采薇受不了香烟的味道，雪茄的浓度更高，她被呛了一下，然后猛烈地咳嗽着。
“听说你卖了，卖给一个特别有钱的主儿？”那人表面装作是替黎采薇着想的样子，凑近了些，满嘴的口臭。“趁着他肯替你还钱，不如你哄骗哄骗他，让他一下子把你的债务全清了，那就算是你以后卖不上什么好价钱了，也不用让我们哥几个天天儿的来催债吧！”
“我的人品几位大哥是知道的，既然当初咱们约定了还钱的日程，那我就会这样做的！不管我是怎么卖，能卖上多少价钱，我一定会在期限之日还给你。这黑.道儿白道儿里，我还没有听说过，一方擅自将日期提前的！”黎采薇几欲作呕，但是还是拼命忍住。她暗自掐着自己的大.腿，想到一定要有骨气起来，不能跟他们服软！不然的话，提前来讨债的，会越来越多，她根本就无力招架！
“老子跟你好好说话，你还不买账！”那男人也没什么耐心，他也是替人讨债的，上头怎么吩咐，他们就怎么来！不过，能多赚些劳务费是真的！他拍着桌子就站起来，脚踩着沙发。“我看你是活舒服了，不知道老子们的厉害！”
“你们怎么能这样！明明还没有到时间！”黎采薇心里打着哆嗦，但是还要据理力争。
并不是说现在欠了债的都是大爷，想不还钱就不还钱。而是说，他们之前协商的日期里面，就包含了高昂的利息！还有什么操作费，折损费等等！她要怎么还！
见几个男人这样，黎采薇打定主意现在不能松口，她拿不出，也不能开这个先例！
“你他.妈的，还以为自己搞上了个有钱的主儿，就真的变回凤凰了？！”男人往她身上一踢，直接将黎采薇踹翻在沙发上。“他.妈的臭婊.子，欠了钱不还还有理？！来，给她的金主打电话，看看现在这事儿谁能处理！”
有个男人径直给老张打电话，想看看那钱在账面上是来自什么地方的，到底是什么来路！
“你敢！”黎采薇腰上受痛，再加上小肚子大姨妈作祟，她疼得脑门上都是汗。她将包拉开，里面放着一把水果刀。
这是她临走时候，从厨房里拿来的。以备不时之需！
“谁要是敢打电话，我就立即死在这里！”黎采薇怎么都不能让霍越川知道这几个人的存在，如果知道的话，她在夜店工作的事，恐怕就瞒不住了！
谁知道这几个男人，会对霍越川说出什么话来！
“对啊！你们说对了，我今天就是不还钱的！要钱没有，要命你们拿去！”黎采薇狠下心来，将刀往脖子上一横，她的手死死地捏住刀柄，防止被人抢了去。
她闭着眼，一咬牙一狠心，刀就往脖子上划动着，血缓缓地往下流。“不就是钱吗，我死了就一了百了！谁也不别想要钱！有本事，你们就给我找到黎家其他的人，看看我死了，有没有人给我收拾，有没有肯还你们的钱！”
黎采薇的声音猛然拔高，唬的这几人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要真是逼死了她，不仅钱拿不到手，恐怕还得搭上一条人命！
不过，有个男人像是想到了什么，立即说道。“呵呵，你不会死的。要死你早就死了，在沦落到卖身的时候就去自尽了，犯不着现在过着好日子，为了一点钱就去死！吓唬谁呢！”
另外几个一听，好像也有些道理的，于是他们眼神交汇了一瞬，要找准时机，将黎采薇手里的刀夺下来。
“啊！”黎采薇见他们想要朝着自己扑来，慌乱地大叫着。“你们滚开！”
哐的一声，包间的门被人一脚踢开。
黎采薇像是找到了一线生机，连忙欣喜地往门口看去。那几个男人一瞬间就紧张了，暗自想到，她不会是搬来了什么救兵吧！
“呃，你们是不是走错了？”那人喝的差不多了，一边踉跄地走着，双手还在裤子上抹出一些水痕来。
……应该是喝醉了去完洗手间放水，然后走错的……醉成了这样，还敢说是别人走错了！
黎采薇完全不认识这个人，她心里的希望瞬间就破灭，转变成了绝望！
按在她身上的男人也发现黎采薇神情的变化，当即判断不是什么救兵，完全就是个乌龙！“哥们你才走错了吧！看看这号码，我们这儿忙着呢，没空送你回去。”
“啊？”那人迷迷糊糊地想在门上找号码，见到黎采薇了，他呵呵呵地笑起来。“原来是丽丽啊，好久不见！我说怎么都请不到你来陪酒啊，听说你身价涨了？”
“李总，我也好久没有看到你，是不是你都不常来了呢？怎么都不点我啊。”黎采薇见男人认识自己，连忙装作是很熟的样子，还想要起身，他如果能真的帮到自己就好了！
“我不姓李啊。哟，你接的客太多了，都忘了哥哥我是谁了。”那醉汉还在晃悠着，虽然有点懵，但是不至于到喝傻的地步。他眼睛仔细一聚焦，就发现了黎采薇手里的刀，还有脖子上血糊糊的一片。
登时就酒醒了，即便是姓李，他现在也不是什么李总！都干出血来了，还是脖子，万一死了，他可不想惹上什么官司。
“啊，我是在隔壁。不好意思，我走错了，你们继续。”
这么一个小小的插曲很快就结束了，前后不到五分钟的时间。黎采薇心想完了，今天她是骑虎难下了，难不成真的要拿命来搏吗？！
即便是要用命来搏，她也不能让这些人去找霍越川的麻烦！不能让霍越川知道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的女人！
死就死！
黎采薇手上的力气都快用光了，刀柄已经快要离手，她只好另一只手握住刀刃，尖锐的疼痛立即从刀刃刺破血肉的地方穿到脑子里，她管不了那么多了！
哐的一声，包间的门又被人猛力踹开。
黎采薇的视线被男人遮挡住，她只能尖叫着将刀又往脖子上划一刀。“我死了，要你们也不好过！我死后化成厉鬼，夜夜缠着你们！是你们逼死我的！你们是杀人凶手！”
像是割到了血管，黎采薇感觉到血不像是刚才缓缓流动，而是一下子就往外喷的。整个人变得轻松，不用还债，不用再霍越川面前再继续伪装。
只等着在天堂里跟宝贝女儿团团在一起，哦不……她做了这么多的坏事，她一定是下地狱的！
“卧槽！你特么傻逼吗？！”
一声熟悉的声音响起，黎采薇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想越过男人的肩头去看。
“靠！你们敢动老子的女人！”霍渝舟提着酒瓶子，清脆的一声响在男人的脑袋上。“干什么的！要钱还是要命！”
“你！妈的！”
男人也不能服输啊，脑袋都被人开瓢儿了，难道还要品品茶，开始以礼待宾吗？！
三四个男人开始转身攻击霍渝舟，可霍渝舟手里有酒瓶子，他们进到包间里之后，还没顾上点酒呢！这样下去，不是对手啊！
“卧槽！黎采薇，你要是不想我死的话，就他.妈把你的刀扔了！”霍渝舟赶紧提醒着，这个女人脑子里面全都是浆糊吗！这等凶器，要是不能到了自己队友手里，那就是要自己去送命啊！
黎采薇反应慢了半拍，她没有打斗的经验，但是刀柄又不在她的手里！
她捏着刀刃怎么都使不上力气，还非常的疼。
男人很快将刀从她手里抽出来，猛地朝霍渝舟扑过去。
“耍赖啊！你这是耍赖！”霍渝舟一看不好，半拉儿酒瓶子和刀，这武力值不匹配啊！
而且，他们还是多对一，不公平！
眼见着刀尖要往自己肚子扎来，霍渝舟搬着小茶几挡住。“我靠好沉！”
他还想将小茶几抡起来往几个人身上扔去，可没想到这个小茶几虽然不是实木，但上面有大理石台面，重量绝对不轻！
于是，小茶几还没抬起来三秒，只挡了个刀，就重重地砸到他的脚背上。
“啊啊啊啊啊！”霍渝舟鬼叫着，嗷嗷嗷地抱着脚躲着刀窜到黎采薇这边来，见到她脖子上的血，当即震惊了。“你动真格的啊？！卧槽，你真狠啊！”
几个男人哪里能饶过霍渝舟？是他一进来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动手，还砸破了兄弟的脑袋！这笔账，怎么都要算！
“等等！”霍渝舟扑着将黎采薇按在自己身下，防止她再次受伤，嘴里讨着饶。“我打不过你们，我输了，不打了。”
“你说不打就不打？！”
“不是你们到底是干嘛的，讨个债没有必要把人弄死吧！还是说，你们上头有人，让你们拿不到钱就要命？！”霍渝舟单手将钱包掏出来，扔到桌上。“这不是钱吗？拿着钱滚啊！”
“这点钱，连医药费都不够！”看着像大哥样子的男人说道，他将钱包里的现金掏出来，剩下的东西丢回去。
银行卡当然不拿了，傻啊，又没有密码。
“那你说怎么着？”霍渝舟将钱包收好，黎采薇的血洒在他的手臂上，他感觉到血液的温度，心脏突突直跳。
没有来由的，一种极度害怕失去的感觉，让他揪着心的发疼。
“还钱！赔我兄弟医药费误工费精神损失费！”
这话一出，霍渝舟就知道这帮子人故意欺负人了。他连忙低头对着黎采薇大喊道。“你怎么了！别怕！我叫救护车！快醒一醒啊！”
那几个男人还是顾忌着的，害怕黎采薇真的有事儿。她刚才割自己的时候，直接一刀就下去了。一刀不行又来了一刀，看着都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他们有些胆寒了……万一……什么事儿都是害怕万一啊！
黎采薇脑子非常清醒，她不知道霍渝舟在说些什么，大着眼睛瞪他，刚要开口，就被霍渝舟按在怀里，直接抱起来。
“都给我让开！她快死了！都晕过去了，你们还想怎么样！”霍渝舟一脚将小茶几踢翻，焦急地要往外面走。
“不行不能走！”还没还钱，那今天的任务就算是失败！
那个老大想了想，拦住霍渝舟。“钱今天可以不还，但是你砸我兄弟脑袋的，怎么算！”
“什么怎么算，钱我不是给了吗？！不然……卧槽！你们真砸啊！”
一声脆响，霍渝舟的脑门被狠砸了一下子。他的话，就淹没在一地的碎玻璃中。
一个小时后，医院急诊室外，天顶盖边头发被剃了一圈儿还贴上一块儿纱布的霍渝舟正在跟医生理论。“医生这不行啊，直接缝针多难看。那可是个大姑娘，还没嫁人。”
“没关系的，只会留一点点的疤痕。”
“不行，一点疤痕都不能留。女人都很爱美的，等我请的整容医生来，用那种透明的线，顺着脖子上皮肤纹理来缝。”霍渝舟很坚持，是因为他已经知道黎采薇没什么事情，这女人幸好没割到自己的什么动脉静脉，不然这么长时间，这血哗哗流的也让她活不了。
血已经止住了，现在就是伤口的问题。霍渝舟很坚持，黎采薇倒是没什么感觉，留疤就留呗。
终于折腾到凌晨三四点，俩人才从急诊出来。
月明星稀，就差乌鹊南飞。
黎采薇紧紧地抿着唇，她的情绪有些平复了，但还是在瑟瑟发抖。
“给，我衣服很脏，刚跟朋友闹酒洒了一身。”霍渝舟将自己的外套扔过来，盖的她满头满脸。
黎采薇其实不冷，她只是不自觉地发抖。不过，这夜风一吹，倒是生出些寒意来。她将霍渝舟的衣服从脸上拉下来，抱在怀里。脖子和手的伤口都在疼痛，可是跟她刚刚的恐惧相比，根本就不值一提。
“那谁没替你还钱吗？”霍渝舟在前面走着，这样的夜里，两人就这么散散心也不错。不过，他转过头看到黎采薇抱着衣服小心翼翼的样子，粗鲁地将外套从她怀中拉出来，抖了抖，再浮夸但绅士地披在她的肩膀上。“不用谢我，你昨天在看书的时候穿那么厚实，还喝着热水，是不是感冒了？”
他的话比以往的要多，但让黎采薇感到温暖的是，他言语中多的那些关心。
很真挚，比以往插诨打科的认真太多。
“还好。”黎采薇不想多说话，她仰头看了看天上的繁星，其中最亮最闪耀的那颗，就应该是她的团团吧？
“他给你的卡，为什么不用？”两人走到褪尽白日里繁华的街道，霍渝舟在大花坛边坐下，习惯性地从口袋摸烟，想到她闻到烟味会咳嗽，生生地忍住。
“我会。”黎采薇仍旧是不想与他解释那么多，她和霍越川之间，是站在胡同口里，两人谁也不挑明，默契地一路往死胡同里走。
直至无法回头，直到穷途末路。
黎采薇想起自己刚才执意要赴死的决心，无非就是那人戳中自己最恐惧的那点，要径直找霍越川。
她在霍越川的心里，并非是原先独一无二的存在。他的妻子、他的女儿，这些都满满地占据着他的心。
而且，他说过是为了给平淡无奇的婚姻生活，寻找一个刺激。
很遗憾，她就是那个刺激。此刻当下，她是这个刺激，可过后呢，还会有谁来替代自己的位置？
黎采薇在霍渝舟身边坐下，将外套裹紧，暗自叹息。
盛喜和盛怒都是伤害，分明是不可掌控的命运，是人的透支。黎采薇是经历过那些，所谓的大风大浪，还有波折，现在才领悟到，平静才是最好的状态，平凡的日子里，给一点点浅浅的甜头，就是深深的福泽。
也难怪，霍越川觉得黎采薇比以前更懂得惜福和满足。
“今天这么大的阵仗一闹，估计那些强行找你还钱的人就会有所收敛。”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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