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说:“不用了。”
无论他怎么克制,心下还是被方才的事搅得乱得很。静了静,终是向皇后欠身道:“儿臣许是来时受了凉,现下头有些晕,想先回去歇歇。”
“啊……”皇后顿显担忧,立刻就应了下来,“你快去,让他们备轿送你回去,本宫让御医去瞧瞧,可别再惹出大病来。”
“有劳母后了,儿臣告退。”孟时衸起身一揖,而后也无甚心情再多理会一众贵女,转身离去。
回到乾清宫,皇长子几乎整整一个白天没干任何事,这对他来说十分难得。
——若在平时,大约是知道自己不会活太久的缘故,他总想抓紧时间多做些事情,时常帮父亲理一理朝中之事、看看奏章出出主意,再不然多看看些书也好。
可这一天,他无论是奏章还是闲书,他都连一个字也读不进去,在案前一直干坐到了入夜时。
他没想到谢夕瑶会在,完全没想到。
现下想来,他当众把她拽出来、又直接把她扔下,是很失态的。可当时他脑中只有震惊中的一片嗡鸣,搅得他没法去做任何思考,只能凭着冲动做事。
在听说自己的病可能治不好时他都没有这样,或者可以说,他从来没有这样过。
大约也有那么一刹里,他因为她的出现而短暂地欣喜过,可这欣喜当真也只能持续那么短暂一刹而已,之后留给他的,便只剩慌乱。
谢夕瑶为什么会在?是家里逼她,还是她自己想来?
若说前者,孟时衸觉得谢家不会做这样的事。谢家不缺命妇,不论是皇子妃还是皇后,在谢家昌盛的数年中已出过几位了,他们没有必要靠把女儿送到他的身边来撑门面。而且谢家在这般的事上一直有些……让人无话可说地执拗,他们好像素来不屑于用联姻的方式来稳固地位,不论是与皇家还是与其他世家,不论是用女儿还是儿子。
谢家在朝中一直无可撼动大约也与此有些关系。他们的每一寸地位都是靠真本事扎扎实实地打下来的,所以不需要奉承也不需要屈从。至于家里的命妇,那都是皇帝主动下旨册封而来。
可如果不是谢家要她进宫,难道真是她自己想来?
这个念头一动,孟时衸心里更乱了。
他确实是喜欢她的,可他从没想过她也喜欢他。而且,他也不希望她喜欢他。
嫁给他没有将来、没有“白头到老”的美好,甚至不能有孩子。
否则他为什么非要远远地把她推开,宁可逼自己用遴选皇子妃的方式将她忘了也不肯娶她?
诚然,这种心里存着一个人却不能与她在一起的感觉很痛苦,但短痛总比长痛好。
“来人。”孟时衸低沉地一开口,立即有宦官上前听命。
他抬了抬眸:“去跟乾东五所说一声,明天一早就让谢氏出宫吧。父皇母后若问起来,不必多言其他,说我不喜欢她便是。”
吩咐之后他又在案前默然坐了一会儿,便起身向外走去。
他打算再去乾东五所看看,悄悄地看她两眼就好。至此之后他就不会再见她了,待得她嫁了人,想来也会很快忘记他的。
.
乾东五所。
夕瑶记不清自己是怎么回来的,只觉在之后的一整天里,整个人都浑浑噩噩。
其他贵女是在晌午后才回来的,据说皇后娘娘留她们在坤宁宫用了膳,虽然皇长子因为身体不适的缘故早早就离开了,可她们中有几个似乎合了皇后的意,回来时一脸欣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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